高仲明不满的骂道:“你知道个屁,那城里的那些猫三狗四能跟我们轿子上贵人相比?你他妈少给我耍嘴皮子,好好抬你的。”轿夫赶忙点头答应,也不再和他费口舌。
终于来到这山腰处的桃花庵门前,众人下的轿来仔细端瞧这名寺古刹,果然是一处好去处,只见山门前青石板铺成的一个有二十多平的场子,两边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庵门后是一重又一重院落,整个桃花庵被山桃花包围着,显得十分清幽宁靖。英娥赶紧上前对着山门虔诚施礼。
这是乾尼师太带着一众弟子从里面缓步出来迎接,拉这个乾尼师太看着有五十多岁,光秃秃的脑袋上顶着一顶僧帽,身穿褐色法袍,显得神态可掬和蔼可亲的样子,笑着对娄明春和尔朱采凰两人施礼,说道:“诸位贵人今日来到小庵真是令贫尼蓬荜生辉,恕我有失远迎,贵人这边请。”看来这尼姑也是看人说话的,得知丞相齐王高欢的家眷要来自己的庵里烧香祈福,老尼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好,临早上起来还再三叮嘱弟子们今日要注意言行举止大方,务必照顾好贵客们。
娄明春和采凰等众女眷纷纷回礼,娄明春道:“大师说的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师傅们清修了。”随即就跟着乾尼等人进入庵里,此时的桃花庵里已经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其他的贵妇人们全部被转移到别处去,平民百姓都被拦在门外,暂时不让进来。
来到正殿观音法师座前,娄明春和采凰、英娥等人虔诚参拜,这大殿造的气势恢宏,观音像塑金身,两边袅袅帐幔,边上两部法经摆开,尼姑们诵经声不绝于耳,殿前香火旺盛。连高仲明看了都不禁俯身参拜。英娥更是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到了这里她就感觉找打了家的温暖一般,这才是清修的好地方。
参拜完毕,娄明春起身走到乾尼师太身旁,拿出一封面额千两银票说道:“师太,我们今日来的匆忙也没有给菩萨代写上好的贡品来,这点银子只当是平时供养的香油钱吧。”乾尼笑吟吟的接过银票,转手就递给身后的支帐执事,对娄明春说道:“贵人们一心向佛自然会得到佛祖庇佑,贫尼已专门为贵人们准备了清修参禅的厢房,请随我来。”这乾尼也知道娄明春等人的身份地位,所以处处都是亲自陪护。
乾尼带着她们从正殿出来,一路参阅了其他佛殿、藏经阁,最后来到修行的禅房处,说道:“这里有专门小僧伺候这,如有需要只管召唤,贫尼就不打扰贵人们清修,先行告退了。”娄明春等人赶紧回礼,乾尼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往前院大殿去了。
还真别说这尼姑庵和尚庙还真是清修静思的好地方,禅房里一边是大通铺一边是会客厅,里面被人点上了檀香,配合寺庙里僧尼的诵经声,显得十分庄严神圣又不失清雅,英娥早就按耐不住,脱鞋坐到大通铺上盘起腿开始闭目念经。
高仲明带着人把门口和院子都守护起来,连禅房后面都派了几个人做暗哨。他是真的被逍遥阁的人整怕了。
南兖州涡阳,侯景在他的宫殿里享受着歌舞美酒,属下军官幕僚们纷纷举杯庆贺,这醉生梦死的场景让人想起那句古话: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虽然与其相隔淮河没多远的地方就是南梁的淮南地区,处在战火边疆之地,但是丝毫不影响侯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侯景早年是马夫出身,祖籍在六镇之一的怀朔,跟贺拔胜,孙腾等人有点渊源,但是因为此人没有什么文化,而且天生残疾(得过小儿麻痹天生的长短脚)所以年轻的时候没有人看得起他,但是这个人脑子聪明机智过人,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你说她腿脚不利索吧可是他骑射功夫了得,并且还因此屡立奇功,投奔到尔朱荣手下当差渐渐发迹。
后来尔朱荣惨死高欢接手了他的天下,侯景表面上表示屈服,可心里一直跟高欢较着劲,高欢也是碍于宇文泰和南梁的外部大环境,所以没有动他,只是把他“安排”到淮南一带,说是戍边其实就是流放。
侯景自然也知道高欢的意思,干脆也破罐子破摔,在淮南安营扎寨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私底下和南梁的萧衍有勾结,要不然之前的山东事件为何侯景一直按兵不动,高欢其实心里也门清,这是不想去拆穿免得大家都尴尬。
可是侯景到任淮南才两年多时间里就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南梁时不时的骚扰,加上淮河水春秋两季的暴涨致使两淮流域的东魏百姓粮食歉收,侯景不但不体恤民情甚至下令增租,把帽子扣到了高欢头上,说是中央政府下发的红头文件要求这么做,这下两淮流域的百姓对高欢那时恨之入骨。
高欢知道消息后决定派慕容恒、贺拔胜去当地赈灾,大批的粮食从洛阳往两淮流域传送来,慕容恒和贺拔胜沿途看着大批百姓琉璃石素哟,纷纷携家带口的逃离,十分心痛。将所见所闻全部写成折子密函发报给高欢,高欢知道后也是怒不可遏,那是就已经下定决心把找机会处理侯景集团。
说是要处理他,可是这个土匪一样的军阀真的没那么容易解决,动他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淮南地区就都要乱套陷入混乱,南梁也很有可能进来浑水摸鱼,这才是高欢组不想看到的。
赈灾的粮食运来了,可是侯景并没有发放多少道灾民中去,反而是自上而下的层层贪污盘剥,这歌舞酒会就是庆祝大家一起贪污的庆功宴,当然御史贺拔胜跟慕容恒肯定不在场,不然侯景怎么混。但是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侯景手下也有个别有爱心有同情心的爱国将领不愿意跟着他同流合污,主动找到贺拔胜和慕容恒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幕勾当全部透露给他们,慕容恒在收集了大批有利证据后和贺拔胜决定暂时先不公开,等回到邺城和高欢商议后再计较。
侯景手下有个叫宋子仙的狗头军师,这个人真是脚底流脓头上长疮,坏透了。所有的馊主意歪脑筋都是这孙子想出来的,他甚至为了讨好侯景在淮南一带以为皇帝广纳宫女的名义搞什么选秀,刚开始还能抓些民女,后来只要是家里有闺女的老百姓们私下里都纷纷把女儿嫁出去。当地甚至出现了只要是单身男子,不要彩礼嫁女儿,有的品貌端正的甚至一夜纳两妻,一时成为整个豫州的笑话。
高欢知道这事后下旨要侯景严惩宋子仙,侯景哪里肯听话乖乖就范?装模做样的罚了宋子仙一百两银子找人替他受罚了事,可是这事还是被高欢知道了,当即连下五道公文要侯景把宋子仙交出来,可是他硬是把公函全部压下来完全没有理会高欢,高欢甚至对宋子仙发出死亡通告。
所以基本在高欢集团的人都知道和侯景集团已经是半公开的决裂,只是双方还没有撕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最后一层薄膜。正所谓时机不到机缘不巧。双方都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就拿这次赈灾来说,出钱出力的全是高欢,侯景不但不帮忙还趁机贪污。这简直无法让人忍受,起诉他和他手下的折子密函都装满了两个箩筐,贺拔胜还神秘兮兮的问慕容恒:“咱们写这么多有用吗?反正迟早是要拿侯景这伙人开刀的。”慕容恒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做我们目前该做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万一大王也需要一些证据来佐证侯景的通敌卖国呢?至少咱们做的这些事以后还是很有用的。”贺拔胜点点头,继续伏案抄录下属的奏折。
侯景也猜到了慕容恒等人此行的目的,早就开始暗中联络萧衍,打算带兵投诚过去。为什么不去投奔宇文泰,原因很简单,早在葛荣时代宇文泰就和他交过手,知道他这个人的行事风格,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后来转投尔朱荣后早就提防他了。进关中的时候他还想跟着去,被尔朱荣阻止了。
所以宇文泰的关中是万万不能去的,倒是南梁的萧衍可以考虑,以南梁国力相对较弱,需要侯景这样的猛将带兵投诚,对萧衍来说简直如虎添翼。所以对侯景的主动献殷勤萧衍十分的重视,甚至不顾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对要接纳他来南梁。
宋子仙给侯景出的主意是在高欢和萧衍只见来回讨价还价,如果高欢可以封他做淮南王,他就不投靠南梁,继续跟着高欢干,如果高欢确实要灭了侯景集团,那他就果断将整个淮南变成敌占区,而且趁机跟萧衍谈价钱。
萧衍对富庶的淮南地区早就垂涎欲滴,要不然也不会有陈贤达的山东事件。但是碍于国力有限无法长期和中原实力强大的高欢一争高下,从萧衍称帝继位的第五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南梁多次的北伐都是以失败告终。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高欢不愿虚与委蛇跟侯景玩心计,敕令慕容恒和贺拔胜即刻回邺城述职,然后督促高敖曹和慕容绍宗督军洛阳,高岳和李二虎驻军徐州淮阳,看这势头果断要跟侯景摊牌的。侯景见情况不妙,果断先对高欢开战,所谓先下手为强,把淮南当地亲高欢一派的官员全部斩首抄家,这是打算最后抄一把然后去南梁,地道的土匪做派,完全的强盗行径。
在侯景动手之后才第三天,慕容绍宗和高岳的军队就南下淮南,东西两面夹击陈留涡阳,侯景的几万人马如同惊弓之鸟,有节制有步骤的纷纷渡河逃向南梁。
萧衍派中书舍人朱义从建康赶到钟离去迎接侯景,侯景自帅三万人马先行渡河,留宋子仙等将领在北岸阻击追兵,谁知他前脚才走,这些人后脚就跟着来到南岸梁国境内。侯景和朱义在钟离碰面,两人犹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互述衷肠,场面一度十分感人,然后朱义拿出萧衍的圣旨跟他详细述说了皇帝的意思,要他暂时驻军在钟离一带,预防高欢的报复性打击。侯景乐的在钟离一带称王,粮草有萧衍供应着,完全不用担心,至于慕容绍宗和高岳这样的小菜鸟,侯景自觉十几年的征战完全没有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
宋子仙跟侯景的想法一致,以侯景的智谋,完全可以击败慕容绍宗和高岳两人,就是高欢亲自来了,他也不怕,因为背后有萧衍支持。
这个朱义说实话这点呢是南梁的祸星,不是他鼓励萧衍接纳侯景,日后怎么可能萧衍会被活活饿死在皇宫,但是此时不管是朱义还是萧衍,特别是朱义,一个中书舍人能够为南梁拉过来侯景这样的强力人物,简直可以名留青史,不过他的确是名流史册,只是名声不太好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