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安德!安德,你在哪里?”他有些慌乱起来,这里左边是黄花草,右边是侧柏林,这还是贤王之路的路边上,而且应该是农田和侧柏林之间的那片空地上。
“大人,安德不在这里。他在半路下了车,现在正在一堆枯草中睡觉。”陌生人的语调清晰而又有力,一点儿也不嘶哑。
“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家安德弄哪去了?”安庆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刚才驾车的就是我。大人,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我是谁了。”
他的样子显得有些奇怪,脸上的皮肤似乎有些僵硬,绷得太紧。这张脸安庆庆可以肯定,从来也没有见过,但这个声音越听越熟悉。
陌生人的表情忽然变了,一副诚恐诚惶的样子,他的声音也变了,他竟然在模仿安庆的声音:“大人,下臣确有失职之罪。但下臣用性命担保,配制的过程中没有差错。”
安庆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颤栗。他想转身就跑,但是脚却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完全不听他的指挥。
陌生人说的是他在七子厅上参加唯一一次龙廷会议时说的话。他第一次进入神圣的七子厅,王国最有权势的人汇聚一堂,每个人都在聆听他的陈词。他自己说的每个字,他都不会忘记。
眼前这个人……
陌生人的表情再次改变,这次是一副严肃而虔诚的样子,他朝着巨龙城的方向双膝跪了下来,额头贴在地上,语调变得坚定而诚恳,只听他说:“吾以吾父之名,于吾神与吾王之前,立此誓言:吾将从今日起,尽心尽力为吾王效忠,服从吾王号令,看顾吾王周全,辅佐吾王统领王国之一切事宜,直至吾生命之终结。今日立誓,一生遵从,如有违反,吾将堕入下界,永世不眠!”
陌生人抬起头,脸上却滑下两行泪水。
安庆被震慑了。
他想起了这个声音,他曾经非常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和他一起守在先王的寝殿前,度过了数十上百个日日夜夜。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王国最坚贞的战士,在拳民里,他被称为第一武士。
他无限忠诚于他的誓言,并且为此而死。
是的,千真万确,安庆亲眼目睹了那场酷刑,那场他到现在一想起心里还发毛的车裂之刑。
但他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这声音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不可能有错。
“不可能,这没有可能,你已经死了!你是个鬼魂?”安庆的身体发软,瘫坐在雪地上。
陌生人把手伸向自己的下巴和脸侧,那张陌生的脸皮忽然松动,然后被扯了下来。粗鲁男人的面貌不见了,露出了前任龙君首席护卫大人的脸。
安庆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于坚的脸!
于坚又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直至吾生命之终结!”于坚盯着安庆,厉声说,“如有违反,永世不眠!”
“龙君首席御医安庆,你受封当天,是不是在先王陛下面前立下了这一誓言?”于坚从腰畔摸出一把短剑,一甩手扔进了雪地里,只露出剑柄。
安庆浑身发抖,不敢回答。
“说!”于坚低吼了一声,一脚踢在他胸前,将他蹬翻在地,“你有胆立誓,没胆承认?”
“是……我立下了誓言……”恐惧让他哭了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他清楚不过。
“很好。”于坚弯下腰来,蹲在安庆面前,“龙神在上,背誓者安庆已经承认,他曾立下此誓言。接下来,请龙神见证,背誓者是怎样践踏誓言的!”
他揪着安庆的衣服,抓起来,另一只手把短剑从雪地里抽出握在手中,“现在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
“吾王怎么病的?是什么病?”
“我……这不关我的事,大人,先王病了后,我才当上御医的。”
“吾王是怎么病的!是什么病!”于坚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话,将短剑贴在他的咽喉上,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