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晖本就是敏感的性子,加上观察力不错,现在又有了聪明的脑子,立刻听出唐文熙语气中的酸味。
他想了想,问:“你跟杨……那个杨成轩同学,是朋友吗?”
唐文熙翻白眼:“谁跟他是朋友,一个学弟罢了,整天没大没小直呼我姓名,讨厌得很。”
易晖稍稍放心:“哦……”
“以后要是再见到他,你记得躲远点。”唐文熙还不放心,提醒道,“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把我们美院上下的美女帅哥都玩遍了,你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易晖哭笑不得地应下了,心想他是那人的朋友,我躲还来不及呢。
家里鲜少有客来访,江雪梅很高兴,下班时买了许多菜回来,拉着江一芒跟她一起进厨房,里头乒乒乓乓一顿响,不多时就有香味飘出来,馋得唐文熙口水直流。
“反正我的导师国外出差去了,作业等我回去赶个三天三夜肯定能做好,”他一拍大腿,咬牙做下决定,“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就在这里多待几天,江同学你不介意吧?”
易晖当然不介意,江雪梅也鼓掌支持,顺便拜托他这几天多陪易晖说说话。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厢刚把未来几天安排妥当,为了去海边连隔壁邱婶家的皮卡都借来了,易晖那厢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首都美术协会打来的,通知他上次参赛的那幅画得了金奖,让他本人于三日后到现场领奖。
在询问是否可以邮寄或者别人代领均被否决后,必须本人领奖这个条件让易晖犯了难,他甚至有点想放弃这个意料之外的奖。
对此反应最大的是唐文熙:“放弃?江同学你疯了吧,虽然不是什么大型比赛,好歹是个金奖啊,说不要就不要啦?”
江一芒附和:“是啊,万一有奖金呢?我还等着你给我买相机呢。”
几人中最理智的江雪梅认真思考后,作为长辈给出最中肯的意见:“我个人还是希望你去拿奖,毕竟这对你是一种肯定,在你遇到困难想放弃的时候,它会给你力量。”
易晖被说动了,犹豫不决:“可是要去首都……”
唐文熙立刻举手:“我陪你一起去啊!海边之行提前到明天吧,咱们赶紧的,到时候你拿奖,我回家!”
两天后的晚上,红色信号灯闪烁在夜空里,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首都机场。
周晋珩最后一个下飞机,脚刚一沾地,在下面等着的小林就给他递眼镜和口罩:“外面来了百十来个接机的粉丝,咱们脚程快点儿,尽量不引起骚动。”
周晋珩今天没化妆,眼周凹陷隐隐发黑,满面倦容尤为明显。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从海岛度完假回来,周晋珩就一头扎进工作中,不仅把因为请假落下的工作补上,还把之前公司放着待考虑的通告全都接了,另外还签了一部下个月就开拍的电视剧,八十多集的历史剧,少说要拍三个月,今年剩下的时间一下子排得满满当当。
小林起初以为这祖宗开窍了,想趁年轻好好打拼事业,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周晋珩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忙。以前还时常能见到他在休息室跷二郎腿听音乐喝咖啡,现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拍摄之余难得有空休息,小林枕头毯子都给他铺开了,他却只是坐下捧着剧本看,凝神专注,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扰到他。
易先生去世的事小林也听说了,原以为按周晋珩对他的态度,没了易先生管着,以后日子应该好过不少,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好过”。处在迷惑中的小林甚至产生了一个最不切实际的想法——周晋珩是因为易先生的去世才这样意志消沉,落得要用工作来缓解悲伤、填补内心空虚的地步。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周晋珩对易先生的厌恶,连他这个上任不久的助理都知道,怎么可能为易先生的死如此伤心?
问是不敢问的,周晋珩的臭脾气人尽皆知,于是小林劝自己做好分内事,不要八卦长舌,保住这份薪资优渥的工作才是正经。
对他来说,跟的艺人沉迷工作反而是好事,至少耍脾气的时候少了,也更听话了。
若要放在以前,周晋珩最多戴个眼镜,口罩是绝对不肯戴的,嫌闷得慌。这会儿只皱了皱眉,就把两样东西接过来都戴上了,边走边把敞开的外套拉链拉上,省得太惹眼。
然而这样做并没起到什么效果,还是被眼尖的粉丝们发现了。
这是非公开行程,公司只安排了两个工作人员接机帮忙拎东西,加上小林总共也就三个人。夜已经深了,机场值夜的保安还没来得及出动,一行四人就被团团围住,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周晋珩被围在最中间,本想埋头向前走,奈何人实在太多,远不止小林说的“百十来个”,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脑袋,挤得他动弹不得。
选择乘坐深夜航班本就是为了避开粉丝,没想到还是遭遇这种情况。墨镜口罩遮挡下的表情渐渐开始不耐烦,周晋珩抬起头看前方的路,刚要挡在他身前的小林让开让他自己走,视线越过众人挤在一处的头顶,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咖色针织长衫,里面配了件蓝色毛衣,下身穿长及脚踝的牛仔裤,搭着一双白色的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