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姐姐一家也回到家,一大家子人顿时热闹起来。
夏荷的工作减轻不少,王家二老说要陪王冕唠嗑,让姐姐陪着夏荷,夏荷知道这其实是变相得让自己休息休息。
夏荷心里默默的算着时间,还有60天。
60,这个数字此刻变得如此沉重如此沉重。谁都不想提起这个数字。夏荷也没有和二老说过医生的审判。独自默默的承受着60这个数字带来的一切,不叫独自,还有王冕,只要有他,永远不是独自,永远不孤独。
夏荷和王冕的母亲,姐姐一起打扫完房屋,仿佛一个贤惠儿媳那般。才推着王冕的轮椅,慢慢的在村子的公路上行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夏荷尽量努力的让眼前这些陌生的一草一木和王冕曾经给自己提起过的熟悉重合。王冕看着一切常常兀自的发呆,似乎又回到以前那个健康幸福的生活,或者回到那些个童年的滴滴点点,他说不出来,谁也猜不到。夏荷也不说,就这么安静的推着轮椅,慢慢的走着,仿佛就这样慢慢轻轻的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终点那该有多好!
40天的时候下起了暴雪。
夏荷坚持每天都多陪着王冕,并同意王冕一天吸一根烟。
两天后,雪停了。侄儿用一根双杈的木棍顶了一个铁盆。木棍上有一根长长的绳子。铁盆下撒了小麦和秕谷,等着麻雀找不到食物进铁盆下偷嘴时,一扯绳子,铁盆就把麻雀扣住了‐‐理论是这样。可是侄儿好不容易的耐住性子等了一上午,就是没有麻雀钻进盆下偷嘴。侄儿还一边对着王冕夏荷两人作噤声的动作,表情专注的仿佛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把他的麻雀吓跑。
二人远远看着侄儿伏在柴草堆里,邱少云般的样子,肚子里都笑的疼了。
五
26天距离春节还有9天。
王冕的哥哥嫂子回家过年,兄弟见面自然有很多要说的,只是旁边站着夏荷做补充翻译,王冕只是坐在轮椅上笑,对夏荷说的无可无不可。说到最后哥哥叹了一口气,&ldo;夏荷,我们家欠你太多哩!&rdo;夏荷看着王冕,王冕微笑着点点头,夏荷握着王冕的左手,只是不好意思的傻笑。
因为嫂子回家了,夏荷比以前更积极的帮着父母姐姐做饭干活,虽然有时会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但是事后一和王冕说,王冕就会温柔的只是笑,点点头。&ldo;丫头,谢谢你,你当然贤惠了!贤惠无比!&rdo;王冕这么想着,夏荷似乎听得到,听得懂,很满足的笑起来。
腊月23腊八节,早晨起来王冕就一直昏迷,高烧不退,眼睛里向外不住的渗血。
救护车呼啸而过打破节日的气氛。
医院雪白雪白的墙面。走廊里一大堆人。夏荷躺在自己父母身旁,头枕在自己母亲腿上,脸朝向墙,眼泪慢慢缓缓的流过脸颊,像一滴一滴跃动的精灵,只是夏荷茫然不知。夏荷的母亲轻拂着夏荷的发丝,不说话。
躺椅的那头,王冕的二老呆坐着,眼神无助无神的随意的盯着地板。
&ldo;阿姨,叔叔,吃点饭吧!&rdo;王冕的姐姐把一堆吃的放在夏荷父母身边,二老接过去点点头。
手术中。。。。。。七个小时。
手术室的红灯停了,一堆医生护士垂头丧气的出来。夏荷第一时间冲进手术室。
鲜血洒了一地,如同阵阵盛开的鲜花,像生命的赞歌,又像一个生命的葬礼。
夏荷此刻反而平静的出奇。带着呼吸机的王冕颤动着左手。夏荷忙抢上前双手紧紧握住。
&ldo;丫头,对不起,让你参加我的葬礼,而不是婚礼。&rdo;王冕仿佛如是说。夏荷摇摇头,脸紧紧贴在双手之间。
王冕颤抖着苦笑了一下。伸手够什么东西。夏荷忙拿过笔记本。夏荷轻轻敲下&ldo;lp&rdo;。左手用力的向空格键颤抖的摁去,仿佛全身的力气这一生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下。可是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再也不会抬起,再也不会去擦掉丫头眼角的泪痕,再也不会轻轻扶着丫头的后背,再也不会让丫头紧握,就这么的远去了,像刹那的流星般划落天际。带着满身的幸福,满生的甜蜜。走了。
王冕眼角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珠泪。珠泪慢慢缓缓的划过苍白的脸孔。
最后一滴清泪,像诀别的诗,三月的春雨,清淡平凡微凉。
夏荷再也忍不住悲恸的哭了几声,虽然再也哭不出眼泪,虽然眼角滴滴都是血红的东西,虽然苦苦计算着日子,但是这一天一旦真的来临,所有的奇迹都不会发生,一切都是真的,那个我爱的人陪我远去,最懂我的那个人就这么的先去了,只留我在这烦乱的人世间。几个哽咽,倒在母亲的怀里。
护士过来,轻轻敲击下空格键。
电脑屏幕上立刻跃动起两个字:
老婆。
周围的人们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醒过来的夏荷在母亲的怀抱兀自说个不停:&ldo;他总是说宁愿轰轰烈烈死亡也不要苟活,死亡何尝不是解脱,都是我自私舍不得他离开我,让他拖着病,受了那么多天的罪。都怪我舍不得。此刻他解脱了,在天堂里像天使那样,在我的头顶看着我。。。。。&rdo;
。。。。。。。。
后记
六年之后
希腊蔚蓝色的海边,一所靠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