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窗外的雨渐渐的停息,有扇窗户被狂风忽的吹开,她迷糊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身边的谢瑾之发出”嗯,嗯……”的口申吟声,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是比前夜更加发烫了。
体温传着体温,她看着谢瑾之烧红的脸颊,披了件外衣,摸索的轻声下了楼。
她想着也许在楼下的哪里能找到一丝半响的药材,或者是姜药之类的,熬上一碗姜茶,帮他驱驱寒也是好的。
下楼时,她又一次被那该死的楼梯绊了一跤,这下却是没躲过,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像滑梯似的滑了几节,直接跌到一楼的平地上去。
然而正如谢瑾之所说,哪里还有药材,厨房里连块姜皮都没有。
院子里,月光却是幽幽的洒了出来,雨后的夜晚,月光格外的明亮,院子中仿佛镀上了一层白银,一个赛一个的反射着森白的光亮。
她到院子中,一阵风吹的她只打哆嗦,她紧了紧衣裳,溜到了大门前。
看门人早已锁上了门,他的呼噜声从角落的小间里传来,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想了又想,又踱步回到了墙壁旁,她拨开那些野草,打算从狗洞中钻出去,看看别院里,能摸到一点儿姜丝儿也好。
她的脑袋钻了出去,这才想起来,她便是从这块地上死而复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她只知道,自己这个身体虽和真正的自己一般大,但却长相完全不同。
怎么说。
以前的自己长得太过平凡了吧。
像颗石头似的,就算把它扔出去砸到人都找不到的那种石子。
她爬过了狗洞,站在孕育着她的土地上,努力的回想着死前的一切。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夹在门缝中的樊木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把刚刚系上的裙摆散下来,但还是沾了些泥土。
不远处,那朵白花还飘在水坑之中。
她几步走到了西面的门前,大概是府中上下都晓得此处是那不净荒芜之地,就算是路过,也要绕了过去,她伸手推了推,却不知是没人上锁,还是那无影走时忘记了,总之,那门“吱呀——”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凉夜如霜的风灌进了她的领口,她不得裹了裹衣襟。
她从那门缝中钻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白墙黑瓦青砖的小路,长而幽深,尽头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她这才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听谢瑾之的口气,自己本身就是个该死之人,如今活了过来,半夜在这府中溜达,万一被人撞见,岂不是糟糕。
她摸了摸额头,血液在绷带上已经干固了,也不知自己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遭过什么罪。
谢瑾之那种连看门人都能打他的地步……更别说她这个丫头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有些后悔了。
她看着尽头的小路发呆了三秒,立刻转过头原路摸回了小楼。
谢瑾之还在睡觉,他的脸红的就像他楼上悬着的红灯一般,白霜隔着窗子越过他的头发,轻浮着他的侧脸,于是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有些微微发亮。
她蹑手蹑脚的在他的房间里翻起来。虽然他的房子没有多少好东西,但若是翻到一两块金子,也可以作为她路上的盘缠。
可惜就算是她把他吵醒,也别想得到一丁点儿银子。
她无力的坐在了他的旁边,一边看着因为难受而呢喃着“母亲”这两个字的小谨之,一边无奈的揉着腰,叹了口气。
谢瑾之的小手钻了出来动了动,她想都没想便给塞了回去,不过就这样,她发现了他手上的一枚玉镯。
她摸了摸它,温润的质感,蕴涵着谢瑾之的体温,一点一滴的传到她的指尖上去。
她开心的裂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