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越发迷茫,忠诚的大臣就该越发清醒,周旋与百姓和皇上之间,尽我所能护百姓安康,而不是抱着固执的信念,轻易牺牲自己。”舒殿合言之谆谆,面前人应该能够听的懂自己在说什么。
硬是要将一块尖石打磨成鹅卵石,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但是只有鹅卵石能够在这混浊的官场幸存下去。她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保一个正直大臣的性命。
她见梁正绪有所动容,顺势问道:“现在梁御史可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梁正绪为她所折服,道:“下官明白了,是下官太过冲动…忤逆了皇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舒殿合微一颌首道:“为自己本该就做错的事而道歉,那便是人之常情。”
“梁御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官想皇上也会原谅你的。”
梁正绪知道他给自己台阶下,于是提笔开始写自己的请罪疏。
那时他脑子里虽然有些混乱,但也能够看明白,无论驸马对别人而言是什么,此时的驸马就是来敲醒他的名师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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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折服于驸马的才智谋略,又感及他对自己的恩德,一弓身朝舒殿合的背影再施了一礼。
舒殿合一回到公主府,就撞见楚嬷嬷郁色深重,双手纠缠着立于大厅上,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她不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肯吃饭?”
楚嬷嬷默然点点头,回答道:“说是没有胃口。”
太子葬入皇陵之后,宣城送葬回来,便大病了一场。之后夜夜都会从噩梦中哭着惊醒,满身冷汗。连带着舒殿合也无法安眠,宣城一醒,她必要跟着醒过来,拥她入怀中,悉心安抚她,不让她继续害怕。
梁正绪说她脸色不好,正因这样的缘故。
而比她更加憔悴的人是宣城。
半个月来,她白日恍惚,夜晚噩梦,在梦境里次次重复着太子死后的场景,整个人都日渐消瘦下去。
以宣城的性格,断不会把难过明明白白的挂在外表上,也不会拉人絮叨她到底有多痛苦,故意要招人安慰,而是总默默的掉眼泪,擦眼泪,不许人看见。舒殿合每次下朝回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她又背着自己哭了。
哥哥对宣城的重要性,无异与师傅对她的,因此她能够设身处地与宣城同心体会。
众人皆盼望着宣城能够有一天恢复原来开心的模样,只有她知道,那个公主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即便日后再有,也是假象,宣城为了让关怀她的人放心所做出来的假象,而假象再美也不能成真。
手掌膝盖上的擦痕早就愈合了,可失去亲人的伤,无药可医,无计可施,唯有留给时间慢慢去治愈。
她无法减轻宣城心头的痛苦,也不想让宣城重蹈自己的复辙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咬牙承受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