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止的练习算是爸爸送给她的肌肉记忆,如果觉得累了,就再努力一点。
但是被退婚后,她有整整三个月心不在焉,新公司的转正也没能通过,搬到郊区后做的最多的事情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的阴晴雨雪都看遍了,作息也被突然的工作剪碎,变得不那么规律;手机屏幕使用时间日均八小时,微博抖音朋友圈刷多了,她这根拉得有些畸形的皮筋突然松下来,罪恶感也有点变质,想一直埋在被窝里颓下去——躺平实在是太舒服了!
而现在不能再躺下去了,得尽快把做freelancer的钱要回来,退租郊区,去找个正经做翻译的工作,最好是口译。
如果能进个稳定的公司,就可以有固定资金去见秦宵一了。
如果有稳定的收入,做翻译怎么着也能存下几万,别说一个月见两次,一周见两次也豁得出去。
何况这个被赵孝柔和李埃数落了好多次的兼职,克扣工资,催款又不理人,一年一共就结款两次,最后这次活活拖了六个月,昨天还打电话叫她去公司和客户开会。
被赵孝柔说过很多次自己被当成了软柿子捏,她暗地里下决心辞过几次。
但总被aount哄骗回来,忍不住觉得和气才能生财。
现在坐在床上越想越气,给自己发了个毒誓,今天要不回来钱,就再也见不到秦宵一。
恋爱令人奋进,一度想躺平入不敷出,咸鱼到山穷水尽,现在的胡羞从床上跳起来,干练得像要去和秦宵一入洞房。
为了看起来像个时尚的文案写手,胡羞从家里翻出了当年买的迪奥口红套盒,自己掏出电动螺丝刀打了四个孔穿了条皮链,四舍五入自制了个迪奥的包。
背上之后她有点悲从中来,这包除了装口红和纸巾,连把雨伞都塞不进去,更别提装电脑,那四个孔打得也很拙劣,用锉刀磨几下之后边缘更粗糙了。
从前有钱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买个好包,竟然觉得物质主义吞噬人性。
思来想去,胡羞翻出用了很久的帆布袋,装着电脑出了门。
挤着早高峰一身汗到达桃林路是十点半。她给一家叫enlighten的广告公司写atl文案,美妆组,对接的甲方是个化妆品集团,旗下四五条线都在enlighten。
她的工作本来轻松,只负责天猫店的季度文案,逐渐随着市场风向变成了直播,字数越写越多,依旧每个月四到五次,月结四千。
需要用freelancer不是因为公司缺文案,而是没人肯接——
美妆组只要有文案在职就会被每天折磨,请兼职是为了让客户骚扰的次数少一点。
广告行业拖钱是常态,但拖到人山穷水尽,穷人阶级也是会奋起反抗的。
胡羞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不要心软,绝对要离职,不要再被花言巧语骗了。
有了钱就可以去剧本杀里找秦宵一,心理医生还按小时收费呢,见秦宵一平均一小时150,回家上头半个月,划算!
捧着咖啡的翠西走进会议室,气若游丝地打招呼:“不好意思啊羞羞,今天需要写和改的东西比较多,如果打电话的话可能要连环轰炸你,我们就当面改,客户直接反馈,态度也会比我们传来传去要好。”
“没问题……”
“钱……今天财务没来,估计又去搞装修了。凯子,晓雯姐今天来了吗?”
“没有,新房监工呢。”
设计师冲着翠西哂笑两声:“晓雯姐是合伙人嘛,每天数了钱回家就可以搞装修了。我四点钟醒了看到手机第一条是被催房租。”
胡羞在心里嘀咕,房租我也没交呢。
开会又要和这些draaeen打太极,还不能发火——
e开头的是销量王冕,但只在七点以后和乙方抠文案,因为白天要开会;o主打自然平价,但文字要比定价看着贵;男妆线的l最佛系的,只要不碰广告法的敏感词,基本改动很少;最难搞的就是美妆b,季度版面调整最多,改动也最大,搞到半夜还要求再调整是经常的事,写来写去都是同样的产品,却要求奇多,最好每个字都改出新花样。
比起流动的aount(客户执行),甲方没有一个离职,胡羞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却对敬业的女孩儿都很有好感,年轻,抗压,轻伤不下火线。
回忆起17年双十一被打爆的电话,胡羞还记得电话的背景音里有人在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请假啊,我奶奶现在就在龙华殡仪馆我都没走,他们怎么能这么没有责任心?
翠西是enlighten的美妆组女战神,办事雷厉风行,盯着客户的压力搞业绩,忙季基本不睡觉,只有一点不好,喜欢拖钱踢皮球。
客户的电话来了,要求产品的调性,使用效果和活动力度都写到新文案里,同一个旗下的类似产品都要写出不同的风格。
其实胡羞心里清楚,主播做直播几乎不看稿,但是文案是食物链最底层,服务网红就是听要求,只能照办。
客户的电话来了,声音像在敷面膜:“我们快速过一下哦。先说粉底吧,这季主打是要清透,我们这一款主打养肤。
但是夏天到了,清透还是要表现出来,下面这行解释,没有夏天的感觉,现在市面上竞品那么多,夏天要抢占市场。
还有括号里的动作要写,提醒主播试粉底,产品没有露出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