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郡,沧南四大家族之一凌家门前,一辆华丽的马车,突然出现。马车前面,有两人骑马挎刀在前开路。就这架势,一看来者就不是普通的商贾官宦。
马车嘶然止步,车帘子一晃,一个人影跨步而出。来者,年纪二三十之间,面白无须,样貌中上之选,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骄狂。他身着绸缎锦服,手摇折扇缓步走到门前,对着守门的家丁,眉都不低一下的说道:“去通报一声,就说沧南梁家三公子梁俊到了。烦请凌老家主拨冗一见。”
家丁听了这报上的名号,神色骤变,忙作个揖,三步作两步的奔里面报信去了。大约盏茶功夫之后,家丁回转,笑着把梁俊请了进去。而此时,凌家大厅上,凌家家主凌烈,端起了一杯清茶,随手又放下,眉头更是拧成了川字形。
听到家丁的报信之后,正在书房内整理账目的凌烈,心里立时咯登了一下。同在沧南,梁俊的名头,凌烈自然并不陌生。此人要说是不学无术,那就未免过了,再怎么说,他年纪轻轻,便有了一身不弱的修为。只是就人品而言,就太差强人意了。给他安一个横行沧南,嚣张跋扈,恶迹斑斑,那是半点没冤枉他的。
但如果只是这些,凌烈倒是不怎么担心。再怎么说,他们凌家暂时也还是四大家族之一,梁俊再张狂,也不至于太过胡来。真正让他心忧的是梁俊此来的目的。这个游荡公子哥,不会闲着没事,突然撞上门来,必有其目的。
凌烈正思索着梁俊此行的目的,家丁带着这纨绔公子已经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凌烈忙收起心头的万千思绪,笑着起身相迎:“梁三公子突然照访,凌家蓬荜生辉,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世伯这是哪里话,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来磕头拜见,本就是应当应分的,怎敢还让你老出迎了。”梁俊这回倒是难得的收起平常目中无人的狂态,长揖作礼,恭敬得很。
凌烈听到梁俊如此客气,非但没有一点高兴,相反眉头却锁得更紧了。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梁俊为人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今日他会如此放低身段,恐怕所谋也不会小。
“梁公子客气,咱们凌家虽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不过忝居末坐,和梁家这高门大户怎可相比。你这一声世伯,老朽可真担受不起。”凌烈看似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其实是软中带硬。这摆着就是不想和梁俊关系拉得太近。
梁俊再年轻,再笨也听得出这弦外之音。他脸色微微一变,但还强忍着克制了下来。他平抑了一下情绪,笑道:“这个,毕竟长幼有序,梁俊再不知轻重,这点礼数多少还是懂得。”
凌烈对眼前这个梁俊虽然没半点好感,但面子上总还是要给的。他笑了笑,说道:“梁公子这么客气,老朽只好生受了。公子还请落座,来人啊,奉茶。”
二人分宾主落座,凌烈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梁公子贵人事忙,怎么会有空到寒舍来走动了。梁家,凌家都在一郡,乡里乡亲的,梁公子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梁俊没料到凌烈会这么直接,他调理一下思绪,索性也就直来直去了:“世伯不愧是豪爽之人。那小侄也就不多做那些虚礼,小侄此次,乃是为求亲而来。”
“求亲!”这个答案让凌烈很是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梁俊是为了这而来的。
凌烈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凌天照,资质甚好,年纪轻轻就习得一身好武功,但为人张狂,与梁俊有得一比。年前,到外郡游玩,与当地恶少相争,失手将之打死。恶少乃该郡第一大势力嫡子,虽因资质太差,没有太好的武功,却深受家族长辈宠爱。得知其死讯后,立即发文着郡内几个世家共同缉拿凌天照。凌天照仓皇逃窜,却终究没能逃过追缉,死于半道之上。等凌家闻讯赶到,千求万告,送了无数礼物之后,也只将尸首带回。此事,向是凌烈内心最深的痛楚,甚是懊悔。
次女凌紫烟,小了兄长五岁,生得貌若天人,尤其是身段,那叫个妖娆万端,不可方物。但这个小丫头,性子也不甚好,被母亲娇惯多了,颇与乃兄相仿佛。凌烈唯恐其出事,所以一直深养在闺中,轻易不许其乱出府门。外界之人,也大都只知其名,不知其样貌。
梁俊所谓求亲,指的自然是凌紫烟。凌烈明白之后,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这女儿性子确实差了点,但怎么说都是亲生骨肉,而且又是仅有的子女,自然是倍加珍视的。梁俊是什么样的人,凌烈心里是清楚的。此人比之他那不知好歹的亡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事,只是因为他从未离开过沧南郡。凌烈怎么可能把唯一女儿的终身交托在这么一个人手上了。
干咳两声过后,凌烈强堆起笑脸说道:“不知,梁公子这是替自己还是别人求亲?”
“小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自然是替自己求亲了。小侄这次是带了万分的诚意而来,甚至可以入赘凌家,还望世伯成全。”梁俊这人虽混迹市井甚久,却不是一个有眼力的人,丝毫没看出凌烈眼神上那丝微的变化。
“这个,梁公子诚意,老朽感受得到。但小女生性顽劣,蒲柳之姿,恐非梁公子之佳偶。此事,还请梁公子多多斟酌吧。”凌烈不好当面拒绝,只好扔出一堆借口,指望着梁俊能够知难而退。
谁知,这个梁俊却是个浑不吝,也不知是完全听不懂凌烈的弦外之音,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他“啪”一声打开了纸扇,笑道:“唉,世伯你怎可这么说紫烟了。紫烟出身名门,有点小脾气,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大家之女,岂能和小家碧玉一样温顺。至于样貌吗,我想世伯是过谦了。紫烟幼时,小侄有幸也曾见过两面,如粉装娃娃一般,俏丽得紧。想来,便是大了,她也不至于变到哪去吧。就算如世伯所说,在您眼中不好,保不准偏偏为小侄所青睐了。不如,世伯将凌小姐请出来一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