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精纯竹芒萦绕在周身,似有片片竹叶纷飞在天地间,一改初见时混混沌沌的黑煞之气,遣以柔和清风,重新向十三地仙发起挑战。
那十三具佝偻白骨,空洞眼眸看着迎面飞来的竹芒,辨得仍旧是方才那个身影,却转瞬之间改头换面,自身竟修炼了迥异殊途的两门上乘心法,身子都是徒然一抖,似颇为震惊。
但众白骨只是微微顿了顿,复向左右伸展双袖,施以掌力,与身旁的五指相对接。随后只见十三地仙合为一圈,荡在上空开始顺势挪移游转。旋转间,头顶遮天蔽日的众多古树,都为之剧烈颤抖,摇晃着枝条荡落漫天绿叶。
水灵烟目光紧紧盯着上方局势,一刻也不敢松懈,&ldo;他们这是在做什么?&rdo;
千瞳沉沉叹了口气,摩挲着下颌道:&ldo;这倒是真的难住我了。虽然一时半会儿也道不明白,但看上去,应该是某种阵法。&rdo;
&ldo;阵中阵?&rdo;
千瞳默默点头,&ldo;这些地仙厉害了,若是当初都能够留在芒砀山中,用心经营,说不准就没眼下的七大修仙门派什么事儿了!&rdo;
这些白骨的过去,再辉煌精彩,水灵烟此刻也没有任何心思深究,眼神只牢牢锁着上头的激斗,一动也不敢动。
而那神秘阵法,从表面上看去,却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只见阵法之下,那盛大竹芒被荡开几波涟漪,封阵于众白骨之下滞在一半处,便再无法靠近。
水灵烟一颗心也不禁悬在了高处,见他一手撑在身前抵挡阵法来势,一手持剑凌空作划,而后凝结数道剑气,便朝着虚空无形的阵法当中飞去。
途径半路,身子却为之一抖,周身散出的竹芒轰然退散,当下再不受控制,背对着一处就要遥遥欲坠。
千钧一发,从蓄势再到败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封阵身体不由自主,未免撞倒任何物体造成毁伤,当下反手持剑于身后,落下时只觉刺中了一物作缓冲,便顺势滚在了地上。
落下时,感觉到,仿佛还有一道热乎乎的东西,喷洒在了身上。
封阵身影落在那片古林当中,水灵烟便立即朝他奔了过去。
&ldo;怎么样?伤到没有?&rdo;
封阵闷闷咳了几声,在她搀扶之下,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向四周望了望,询道:&ldo;我方才,方才刺到了什么?&rdo;
事发紧急,水灵烟也并未看清他到底刺倒了什么物事。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周围,只见眼底全是高大的树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在意。
目光重回他的身上,只见他却在盯着自己的一截衣摆发愣。水灵烟看了看,玄青长袍之上,赫然一道猩红的血迹,分外刺目。
&ldo;你受伤了?&rdo;
封阵一手攥住她想要查看的手腕,道:&ldo;这不是我的血,应是我方才所刺之物。&rdo;
而这猩红的血迹分明是个活物,可千瞳仍旧好好地站在不远处,非他三人所有,这绝险无根阵中,难道还会有其他能喘气的活物?
正在她二人面面相觑时,只听一阵潺潺流水之声,随后&ldo;滴答&rdo;一声响动。
水灵烟看着他的脸颊,抬手微微颤抖,在他的侧脸轻轻一抹,缓缓展在二人眼前。
竟是一滴血!
可这一点远远没有完结,又一滴落在她的手心,还带有温热的触感,二人便惊恐向上去瞧。
那棵开启阵法的无根树正荡在她二人的头顶,枯陋的树干之上,赫然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看上去竟像人的身体一般,皮开肉绽,还不时冒出涔涔血迹。
此番景象足以让人为之动容,更令人惊诧的是,原本枯槁的树干,竟瞬间化作平滑之肌,光秃秃的枝干也瞬时生出丛丛嫩叶新芽,转眼之间枯木逢春,换做了崭新鲜活的模样!
&ldo;不好,快走!&rdo;茂密幽绿的华盖之下,再顾不得自身的伤势,封阵拉起身旁呆住的水灵烟,拔腿便要离开树下。
二人相互搀扶之下,水灵烟只觉手中一空,身旁之人骤然间不见了,扭头一瞧,封阵半截身子竟被吸进了无根树的血口子当中,正渐没渐少!
她有一瞬觉得呼吸都窒住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转身朝树上扑了上去,于一片青光之中,紧紧搂住了他的后颈。
一切都像闹着玩似的,千瞳万万没想到,它二人全都被无根树吸了进去,顷刻间就被吞没殆尽。当他来到跟前时,那道血口子已极速消失不见,就连苍翠繁茂的枝叶也变得一干二净,连个叶子都不剩,只剩下来时所见干枯的样貌。
他戟手凝了道真气,试着在树干上划一道,可表面坚如玄铁,分毫不可破。绕着树下转了数圈,仍不见任何破绽。
站在树下思索片刻间,天地渐渐现出了光亮,来时的那片空地之上,垒作群山的白骨已不再留有踪迹,更别提为何在此守灵的十三地仙,一时都通通化为乌有。就好似所有只是一场梦境,只留自己一人在此发愣。
这无根阵算是破解了?可方才,封阵是如何伤了这树干?她二人又被这无根树送到了何处?难道吃了不成?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天外传音至耳畔。
&ldo;千瞳,人间可还有趣?&rdo;
听到这苍厚的声音,千瞳为之一震,&ldo;仙尊,您终于出关了?何时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