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喻澜所说,或许这六界之中,无人不在看她的笑话。
当初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妖界公主,为了一个凡人,不仅失了权势地位,最终被放逐,
如今,更是惨到了如此双眼失明衰老得仿若风烛残年的地步,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的风华?众
人看的,不仅是笑话,更是一出悲剧,毕竟,谁都愿意用他人的不幸福来映衬自己的幸福。
只是,千色却是不在这其中之列的。
是的,在千色的眼中,她只觉看到的仿佛就是自己。一样的凄楚,一样的哀伤。只是,喻澜
比她幸运多了。虽然轮回转世,倨枫也一样不记得往昔的种种了,虽然,喻澜能见到倨枫的
不过是临终的一眼,但到底幸运,不似她,与她的青玄咫尺却是天涯,只恐一个不慎,便就
害了他。
这世上没有任何感觉能抵得上可能亲手爱死心爱之人的恐惧与负罪……
&ldo;笑话么?&rdo;垂着头,千色淡然启唇,扬着眼睫,幽黑的瞳子有些涣散地望着眼前这分明已
是极脆弱,却偏生还要装出漠然无谓的女子:&ldo;喻澜,你觉得你如今这模样,还有什么可惹
人发笑之处?&rdo;
没有可笑,若真要说,那么,她只觉得如白蔹所说的那般,喻澜的坚持与倔强只为了那&ldo;生
生世世一双人&rdo;的誓言,自然令人动容。她其实也明白,那誓言不是只有喻澜一个人能做得
到,只是,即便她再怎么妄图证明,却也是不具备那样的机会的。
青玄许给她的生生世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梦。
一个很美,却注定无法实现的梦。
&ldo;那你是来可怜我的?&rdo;听罢这样的言语,因着看不到千色面容上的表情,也不知还有其他
的人在,喻澜便只能揣测着,眉梢上挑,话语中暗含着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ldo;大可不必
,我无需任何人可怜!&rdo;
无需任何人可怜么?
千色此时此刻又怎么会看不穿喻澜这故作的冷漠,毕竟,她也曾有过这样的举动。摇摇头,
她看了一眼一旁快要断气的少年,压低声音,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叹息&ldo;我只是带来一个可以
救倨枫的人‐‐&rdo;
&ldo;能救倨枫的人?&rdo;喻澜耳尖地捕捉到了颇重要的部分,似乎是惊了一惊,可顿了一顿之后
,她却是惨笑着,话语的后半截犹如钢针,一字一字扎在自己的心上,不像是询问,倒像是
自问,即便是痛入心扉,也只能咬牙硬撑:&ldo;这六界之中,谁能救得了倨枫?!&rdo;
千色并不说话,只是转身看着不远之处的平生。
平生一言不发,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身为神祗,自然能看得透这喻澜与倨枫的纠葛,
只是,可怜归可怜,宿命难以翻转,轮回不可轻破,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依旧只是淡然,那
种神情,淡得近乎透明,不见任何颜色。
&ldo;若真有人能救得了倨枫‐‐&rdo;许久许久没有回音,揪心的苦痛如血似的无形喷洒在空气中
,喻澜闭着眼,俯下头去,低低地吟哦,像是要发洩她所有的不安,像个孩子似的浅浅啜泣
起来,字字皆是真情流露的哀求:&ldo;不管是谁,若真能救得了倨枫,那你问他,想要什么?
我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付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