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朝,风独影将覃城、朔城府尹调离两城,分别遣往西南边地循城、砾城,另选派能臣为两城府尹。然后又自何叙家族中挑选熟知地理者为督川尹,专门负责澜河通至朔城的渠沟工程,至于各地若发生旱情,帮助百姓挖井取水稍解燃眉之急也是督川尹分内之事。
元鼎六年的最后两个月,青州各地安泰,风独影与久遥的日子也过得平静安然。
白日里,风独影忙着朝政,久遥则多待在书房;晚上,两人定都抛开所有事情,同栖凤影宫中,或闲聊趣事,或吹笛赏月,或小酌品茗,或只是静静相伴,恩爱之情可比鸳鸯。偶有空闲之时,两人则换了装出宫,虽不能去天涯海角,但在王都里走走看看却还是行的。
过了年后,地处西南的青州便渐渐回暖。
二月初二,久遥去了浅碧山。
碧山书院早有甾城府尹知会,今日会有青王诏书送来,是以院中皆早早准备着迎接王诏,甾城府尹更是亲自在山下等候。
当看到“易三”先生在一众侍从、侍卫的拥护下到来时,书院众人禁不住满目惊愕,直到府尹介绍这就是清徽君时才回神,忙跪地行礼,而后由内侍宣读了青王期待书院多多培养人才的嘉勉诏书,书院上下欢喜一片。
而当久遥站在书院里,蓦然间想起了在久罗山上的日子,作为久罗三位王族之一的他,本负责教治久罗后代子孙,而今物非人亦非,他却依旧面对菁菁学子,这仿佛带有一种宿命式的注定。
自那以后,久遥每月都会到碧山书院讲学三日,他旷澹飘逸的风度,儒雅正直的品性,卓绝渊博的学识,幽默机敏的谈吐,无不令学子拜服。而在他教过的那些学子中,有的于朝廷效力,有的于民间成才,有的周游天下宣扬著说……皆有凛凛风骨,不同凡俗。
偶尔,风独影得闲时也会陪伴他到浅碧山,别院后经扩建,已作为行宫,曾经一次她驾临碧山书院,令书院上下倍感荣耀与惊喜。
于是,因为青王与清徽君的关系,碧山书院声名大噪,令得整个青州侧日,无数学子向往之,及至后来成为大东朝第一的书院,从浅碧山中走出无数大儒、名士、俊杰……青州亦是直臣、诤臣的摇篮,出了无数为国为民敢于直言犯上的贤臣良吏,而青州之人多轻贵藐权,便是垂髻小童亦有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侠气。
这也就是为何青州第一代女王明明是武功盖世的凤王风独影,却在后世成为九州中最具文化气息的,有着“文在青州”“天下之才,七分在青”等等美誉。
也因此,史书中的青王夫婿清徽君便是一个博学文人的形象,到后世人们不知有久罗族,都只认为一介书生的清澈君,以无双才华倾倒了绝代凤王,成就了一段传奇式的姻缘。
这些----都是后话。
五月,青州北部的浔城发生蝗灾。浔城地广土肥,又处浔水之畔,乃是鱼米之乡,每年所产几乎等同其他五城的收成。因着地理优势,浔城一向极少天灾,偏生今年春夏少雨干旱,便发生了蝗灾,因此时正是稻子抽穗的时候,蝗虫一来,这一年的收成便要泡汤了,不只是浔城府尹急得上火,便是风独影也为此焦虑。
久遥才自浅碧山回来便得知了此事。
晚上,风独影回宫,依旧愁眉不展,看到久遥回来了才算是展了笑。
“浔城蝗灾的事,大臣们有什么意见?”久遥拉她在窗边榻上坐下。
“唉,除了捕蝗外,也就是洒草灰、石灰防止虫吃这些老法子。”风独影摇头,“可捕捉的毕竟有限,蝗虫杀不绝,百姓这一年的收成便要没。”她长于民间,深知蝗灾对百姓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了,所以才如此忧心。
久遥看着她,沉默了会儿,道:“那我到浔城看看吧。”
风独影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一时看着久遥默然。
“你不用太忧心,我会有法子的。”久遥伸手拥住她,侧头依偎着她的面颊,“我说过,你肩上的担子我可以分担一半。”
风独影闭目依入他的怀中,半晌后道:“我和你一起去。”
“嗯?”久遥微怔,垂眸看她。
“我和你一起去。”风独影重复一句,抬起手,落在久遥搂着她的手上。
久遥点头。“好。”手掌一翻,与风独影十指相扣,默默相依。
当夜,两人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