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才晓得家有多可爱,我即时松口气。我进房内倒在床上。
马大飞奔过来,“事情如何?快,说给我听。”
“马大?”我忽然心酸,紧紧拥抱她。
“受了什么委屈?吓?说给我听。”
我不出声。
“说嘛,”她推开我,“哎呀,你哭了,为什么哭?”
我捂着面孔,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害怕。
“他们欺侮你?”马大间,“说呀。”
妈妈进来,不说话,点着香烟,坐在床沿,微微笑。
马大大声说:“妈,他们欺侮哈拿。”
“没有啦,哈拿不欺侮人已经很好啦。”妈妈徐徐喷出一口烟。
“哈拿,你可见到殷若琴?”马大逼问道。
我点点头。
“殷瑟瑟?”她间道。
我说:“还有梅姑姑,梅姑姑的儿子梅令侠。”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我镇静下来,“殷若琴叫我搬去与他同住,我知道我不会去,所以,他们即使青面獠牙,电不必理会。”
马大咬牙切齿,“叫你说给我听,又偏偏卖关于。”
妈妈说:“你那么好奇,你也可以到殷家去。”
我大叫一声,“亚斯匹灵!”
我要拥着小狗睡去。
妈妈说我自小是这样,一有什么烦恼,就倦得慌,索性倒头大睡,什么都不管。
我一直没有改变。
醒来正好吃晚饭,老英姐蒸下我最喜爱的腊鸭腿。
我心中嘀咕,到殷家去住?谁对我好?殷若琴自身难保,梅姑姑大概餐餐做清教徒吃辱腐酱瓜,殷瑟瑟当然天天出去吃,只有梅令侠,也许会得照顾我的需要,但是他抱着什么居心,我就不知道。
今天没见到殷永亨这只讨厌鬼,真是运气。
妈妈来坐在我对面,“不喜欢他们?”
我说:“妈妈,幸亏我与马大在你家中长大,幸亏殷若琴不要我们,幸亏如此。”
“他们家气氛不大好,是不是?”
“殷若琴是什么病?”
“年纪大,什么病都会夺去生命。”
“若果他健康,我想马大的机会或许好一点。”我说。
“他如果还健康,日理万机,也不会想起失散二十四年的女儿。”马大说。
她捧起火腿鸡汤,深深喝一口。
若果我们在殷家长大,谁理会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是外头野女人生的野孩子,殷瑟瑟才是真命小公主,梅令侠是黄马褂,而殷永亨当然是小人,若果我与马大在那里长大,我还想开店做老板?马大尚能读大学?做梦,殷若琴的妻再也不会善待我们。
殷若琴不是那种洋派的大豪客,一下子付出一大笔钞票安置外头的女人,看样子他对亲戚很吝啬,把他们都困在身边侍候他,而这些人就像秃鹰似,专候他死,好吃他的肉。
我问妈妈,“他是不是真的有钱?那些人好像已经等得不耐烦。”
妈妈说:“很多人家都不似我们母女亲密,别这样说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