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打开坛子,把娃娃放在坛口,嘴里发出几声低鸣。
方子珩一生醉心学习方士之术,对各种术法都有所了解,但是苗疆蛊术,一向是神秘不外传,他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施展。
只听见一阵犀利桫椤的声音,似乎有一段莹白的东西钻到竹制娃娃的身体里,竹条从脚到头慢慢地变得雪白,晶莹剔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刚才是竹丝所编,从现在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材质。
房间内森寒的气息消失。
老人招了招手,说:“你们走近点。”
闻玺和方子珩走到他跟前两步距离的位置。
老人对方子珩说:“我人老眼花,你蹲下来点。”
方子珩朝闻玺看一眼,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方子珩就蹲下来,视线和老人几乎持平。
老人把娃娃放到他左眼位置。
娃娃忽然发出“叽”的叫声。
方子珩一怔,听得出,那是娃娃的里面有一只虫。
老人动作轻柔地抚着娃娃,里面很快平静下来。
他说:“你的眼睛是生气被夺,然后被下咒,咒本身对你无害,看来下咒的人对你很好。”
方子珩没说话,手指在瞎眼上摸了一下,然后站直身体。
老人看向闻玺,声音格外郑重,“伸手。”
闻玺伸出手。
老人拿起娃娃,刚到到他手上,几乎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就起了变化,娃娃晶莹的外表迅速褪色,恢复成了竹制的模样,一滴碧绿的液体从竹丝缝里渗透出来,滴落到地上,化成一片冰霜。从头至尾,娃娃内部没发生一丝声音。
老人和领头人都是乍然变色。
“这……这怎么可能,春秋蛊……”领头人低呼一声。
老人迅速捏开娃娃肢体,抖了抖,从中掉出一条小拇指长短的虫子,软绵绵的没有动静。领头人大急,嘴里嘀咕着土话“咋个整”。老人把虫放在掌心,双手合什,低声念咒,等了片刻,摊开手,虫子依旧死气沉沉。
“死了。”老人把竹制娃娃和虫放在一起,对领头人说,“放回坛里,葬了。”
领头人哭丧着脸说,“三年才养出来一只。”
“别让客人笑话。”
领头人捧着坛子走出去,动作慎重,像是捧着宝物一般。
老人伸出手,蓦然拉住闻玺的手。
闻玺坦然张开手掌。
“我们族里喜欢用春秋蛊来看查看因果,一岁一春秋,既是四时,又是光阴。以春秋观因果,能看透人眼看不到的造化。没想到,你身上的因果,竟能逼死春秋蛊。”
老人枯瘦的手在他手上摸了摸,脸上所剩不多的肉微微颤抖,他赶紧松开手,大口喘息两声,睁着双眼,露出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咒在你身上。”
闻玺说:“还请老前辈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