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抽过烟,买了架子上最高的软中华,七十块钱一包,对着打火机摁了半天,总算点着一支。
新手第一次抽烟总是把握不好度,浓烟乍然间被吸入肺里,钟意顿时呛得咳嗽不已,眼睛里飙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便宜没好货,她想,这烟可真难抽,味道臭得让人更郁闷,不知道那么多人是怎么拿它来解压的。
钟意咳着嗽把一支烟抽完了,起身时情绪竟然确实有一点变轻,大概是将心里的痛苦转移了一部分到肺里,两个器官一起痛起来,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
方知祝的遗体第二天火化,他早就为自己选好了墓址。
空留人间十几载,如今终于能与爱妻合葬,和女儿团圆。
钟意从陵园出来,坐在人工湖边抽完第二支烟。她尝试着朝湛蓝天空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结果呼出来一团灰白雾霭。
就像迷雾重重的人生,永远不知道拨开这一层会遇见什么,到了下一层又会遇见什么。
缜密紧张的雅思考试,手忙脚乱的宠物检疫,按部就班的股东大会。
在方知祝去世的第二天,公司财务和法务同时审批,钟意正式接管他手中的股份,成为方氏集团最大股东,分红日期从当天开始计算。
这些她一并交给张明处理。方知祝本就退居二线,张明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原先就经常代表出席股东会议。
芽芽站在手术台上注射疫苗植入芯片时很安静,大概是知道主人不在了,它也变得懂事起来,医生都夸它很温和。
钟意抱着它从医院出来,它窝在她的臂弯里,湿漉漉的狗狗眼,又乖又可怜。
雅思没有什么悬念,出结果的第二天,钟意把八分证书装进行李箱,手里拎着航空箱前向机场。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钟意刚刚为芽芽办完托运手续,行李箱一并交给货舱负责部门,卸下一身重担来到候机室。
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钟意疲于应付人际来往,私人电话已经好多天没有开机。
手机启动初始化完成,立刻有一大堆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从顶端弹出来,其中占据最多的竟然是牧鸿舟。
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聊天界面从上往下滑,每个框的字数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焦急。
总结大概意思就是问她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失联。
钟意有片刻迷惘。
牧鸿舟一直想要自由,她终于舍得放他离开了,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他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不舍和委屈,好像他真的在为女朋友失联而寝食难安一样。
钟意觉得自己又忍不住过度脑补了。
牧鸿舟只是习惯了她的聒噪,她太久没有去骚扰他,他皮痒罢了。
坏人做不得,好人也做不得,做人怎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