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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朝阳殿内闻人殇正在批复奏折，听了雨菲的话后，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从奏折之上移到雨菲的身上，牢牢地攫住她：“朕的孩子就让你如此的讨厌？”

讨厌？她不过是想成全一个母亲的幸福，而且小孩子还是跟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起比较好吧。如何到了闻人殇这里就理解成这个意思了呢？

“此事无须再议，没事你就退下吧。”闻人殇拿起朱笔继续批复奏折。雨菲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清秋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娘，我们还是退下吧，惹怒了皇上就不好了。”

被清秋拉扯着离开了朝阳殿，雨菲的心中有些烦乱，虽然曾经她对雀儿的美人身份和她腹中的龙子耿耿于怀过，可是时间长了，许多的怨愤就渐渐地淡了，眼下雀儿不过一个可怜的母亲罢了。为何自己拼命的想让事情简单起来，现实中一件件的事情却总是无法简单呢。雨菲捂住心口，感觉心里好累。

走在朝阳殿前往芳菲殿的路上，迎面一个婢子飞快朝这边跑了过来，待跑到雨菲的身边时喘着气焦急地说：“雀美人不好了！”

“什么叫不好了？不是已经平安生产吗？”雨菲大惊。

婢子喘着气：“是……是平安生产，可是……可是不知怎地就开始吐血了，娘娘快去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多想，雨菲提起脚步朝芳菲殿跑去。当初雀儿的话开始涌上心头，“……奴婢只愿腹中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孩子生下后奴婢会以死谢罪……以死谢罪……”原来雀儿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怎么就这么傻！

匆匆忙忙地来到雀儿的床前，只见她轻轻地闭着眼睛，面色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打湿了鬓角的碎发，几缕发丝贴在鬓边，嘴角上淡粉色的痕迹，许是尚未擦拭干净的血痕。从前自己都没有好好地打量过这个女子，今日仔细一看，其实也是很清秀的女子呢。

“雀儿……”雨菲轻轻地喊了一声，生怕打破了她平静的睡梦。

雀儿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小姐，你……你来了……”

雨菲鼻头一酸，点头说：“恩，我来陪着你，你会没事的。”

雀儿柔柔一笑：“小姐，你陪不了我多久了……我要走了……”

“雀儿，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你走了我怎么办，你我从小一处长大，你若是走了……孩子怎么办，他那么小，他还没叫过你娘呢……”雨菲的眼睛有些湿润，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远去，难道最后就只能自己孤零零的活着？

雀儿闭了下眼睛，似乎是在积攒力气，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说道：“那孩子以后就……旧托付给小姐了，小姐你……你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日后……只要不让他受冻挨饿就成了……”这句话说得太长，说完后雀儿便又闭上了眼睛。

雨菲握住雀儿的手：“雀儿，你放心好了，孩子我一定会养得很好的，雀儿，我宣太医来给你瞧瞧吧，雀儿……你醒醒啊……”

雀儿没有说话，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雨菲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探一下她的鼻息，手刚伸到一半，只听雀儿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姐，不要再和皇上置气了……皇上的心中……唯你一人而已……”

“雀儿？！”雨菲看着雀儿的脸上又出现了死一般的平静，她摇晃着雀儿，颤抖的声音喊着。可是雀儿良久都没有回音，雨菲忍不住哭了，这么多天了，她以为她可以用死灰一般的心情化解所有的哀伤，用麻木不仁的态度接纳所有的变迁，可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正是自己的麻木和哀伤刺痛了雀儿，让她再不能面对自己。

雀儿在雨菲的剧烈摇晃中，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雀儿，你怎么这么傻，我早就原谅你了啊！”雨菲大哭起来，心中苦涩不堪，曾经她许诺过，要帮雀儿找个好归宿的，曾经雀儿那么任劳任怨地跟随在自己身边，曾经的日子多么的美好，为什么就会走到这样的一步呢？

雨菲哭了一阵，好不容易收住心中的悲痛，擦了眼泪，再次看向雀儿的时候，雀儿的脸色更加的平静了，雨菲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在雀儿的鼻下试探了一下，已然断气了。所有的悲伤一起袭上心头，雨菲趴在雀儿的床边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我的错……我的错啊……雀儿，这个宫里当真就没有你的活路了吗？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与我告别？……”

雀美人诞下皇子有功，闻人殇下旨厚葬了雀美人，将雀美人诞下的三皇子过继到秦贵妃的名下，赐名“琅”，封王，赐封地。简单的一道圣旨过后，雀美人此人便彻底地在皇宫里消失了。帝王之情，不过如此吧。

灵堂之上，雨菲怀中抱着新出生的三皇子，琅王殿下，跪在蒲团只上，低声说着：“琅儿，你娘亲走了，你要好好地送送她啊，来，多烧些纸钱，也要好让她上路的时候不至于两手空空……”

黄色的冥币和一个个纸糊的金元宝被丢进火中，很快地就化作了灰烬，明天一早这个灵堂就要拆掉，宫中最忌讳这样的丧事，雨菲苦求许久才将这个灵堂设了几天。灵柩前的香案上有各宫的后妃过来敬的香，雨菲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不断地烧着纸钱，怀中的婴儿许是被烟雾呛住了鼻子，啼哭不止，一旁的奶娘忍不住上前劝道：“娘娘，你这样一直跪在这里，大人没事，可是孩子吃不消啊……”

雨菲一挥手：“你走开，做儿子的为母亲送行，天经地义！他现在还小不懂事，将来若是长大了，就能明白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雨菲依旧呆呆地跪着，灵堂上头戴白花的宫人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待主子的吩咐。闻人殇穿着一身常服，缓缓走进灵堂，在雨菲的跟前蹲下来，拉住她的胳膊说：“走吧，陪朕一起进些晚膳。”

雨菲抬起头看着闻人殇，双眼红肿，哑着嗓子说：“不要拉我，当初爹爹过世，我没能送他一程，如今我的好姐妹走了，我如何能不送？”

“朕准你设灵堂，朕还下旨厚葬她，雨菲，朕知道你心中哀伤，可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你都两天没吃饭了……”闻人殇难得的说了这许多话。

雨菲垂首看了一眼怀中的三皇子，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眉眼和闻人殇竟然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婴儿刚刚吃了奶娘的奶后此刻已经睡熟了，雨菲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给闻人殇：“这是你的孩子，他出生到现在你还没有抱过他呢。皇上，你的儿子可不止太子一个！”不知怎地雨菲突然就想起那天御花园的里看到的闻人殇牵着两岁的太子和苏皇后并肩走来的情景。

闻人殇接过孩子，婴儿的身躯异常的柔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抱，顿时身子僵住，满脸的为难，最后只得又将孩子还回给雨菲。

雨菲淡淡一笑：“皇上竟然不会抱孩子？真是可笑，皇上不是对太子百般疼爱么？”

闻人殇开口说：“太子乃国之储君，更是国之根本，朕疼爱他难道不应该？”

雨菲冷冷地笑了：“哈哈……国之根本？闻人殇，你不觉得这个太子离得太早了？你如何知道你的儿子里面就只有太子一人能成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