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脚步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没有片刻停留走出早餐铺子。
太阳出来,油灯街朦胧的雾散去,方才那点可怜巴巴的美消失不见,又恢复往昔脏污的模样。
铺子门口的台阶下落了个钱包,江易弯腰捡起,里面厚厚一沓粉红色的票子,足有一千多块,还放了一些零钱,钱包的外层夹着身份证。
林清执,男性,汉族。
生于1990年春天,家庭住址位于楹花路小区,那里的住户大多生活优渥,是西河有名的中产阶级聚集地。
林清执温柔、干净,看似随和,正色时却有着让人无法说不的压迫力,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也只有富足而又温暖的家庭才能养得出。
在林清执身份证旁边透明的夹层里,放了一张照片,照片泛黄,色调暗,能明显看出年代感。
那是张合影,一个穿凉鞋白袜子的英俊少年腋下夹着滑板站在庭院的秋千前,他身前的秋千架上坐了一个抱着玩具小马的女孩,女孩唇红齿白,洋娃娃般漂亮,一张白皙小脸嫩得如同新鲜牛奶冻,她穿着一条白色公主裙,脚底踩着漆黑的玛丽珍小皮鞋,贵不可言。
江易的目光落在女孩腕间那五色线绳上,那线绳看上去廉价,与她这一身装扮格格不入。
他端详着小女孩清稚的脸,回过头,认出那女孩与端着豆花笑吟吟的赵云今七八成像。
——是同一个人,只不过长开了,稚气脱了点,更妖娆漂亮。
相片上的两人背后是绚烂的景致,一片大红的蔷薇爬满了墙。
……
林清执正吃着早饭,离开的江易去而复返。
少年站在背光的店门前,指尖夹着他不知何时丢失的钱包,他一如既往冷淡,朝他晃了晃,而后没说一句话,将钱包甩到他面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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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双喜蹬着脚踏车迅捷如风从街口闯入,他冒冒失失、跌跌撞撞,差点顶翻了手艺人摆在街边的小摊。
车是十几年前的老款,整个车身描红画绿,车头已经快被铁锈死了,左把挂着两个泡沫饭盒,随着车身摆动乱扭扭地晃。
双喜在楼前停车,抓着饭盒跑上二楼,江易房门大敞着,任由正午燥热的风穿堂而过。
他坐在桌旁,眉头蹙着,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牌,桌面上散落了数不清的牌和三个装扑克的纸盒。
双喜把买来的快餐放在桌上:“你昨晚叫条子拎走了?”
江易归拢扑克叠放在一边,腾出地方吃饭:“你听谁说的?”
“我昨晚陪武大东给九爷做寿,武大东在宴席上没看见你就顺口问了一句,九爷说话模棱两可的,后来kk老板打电话来,我才知道是他叫你去砸场子了。”双喜张牙舞爪挥舞筷子,“谁不知道九爷早就看kk不顺眼了?他叫你去砸场子就是图个爽快,根本没考虑你,恭叔要剁你指头,九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猜他和武大东说什么?说kk那帮犊子肯定拿你跟他讨价还价,多少钱他都不给,你不值那价。”
江易掀开袋子,一盒是米饭,一盒是素炒白菜和香菇豆腐双拼。
双喜:“月底了,买不起肉,你凑合吃吧。”
江易沉默吃饭,双喜说:“你给点反应啊!你就一点不生气吗?九爷压根就没把你放心上,外人都以为你是他的干儿子,他把你当什么?他把你当一条狗,看门、咬人,连肉都不给一块,现在有人要打狗吃肉,他还笑嘻嘻给人家解了绳子。”
江易:“我生不生气不要紧,你要觉得生气,就把这话拿去于水生面前说。”
双喜只是背后逞威风,他当然不敢这么干,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就偃旗息鼓了。
江易吃饭很快,饭菜几分钟就扒得见底,餐盒干干净净连粒米都没剩。他吃完饭继续玩牌,一副牌夹在手里能变出数不清的花样。
双喜:“你这阵子心思都在扑克上,这牌就那么好玩吗?”
江易将扑克递给他:“抽一张。”
双喜随手抽了一张,偷瞥了眼,红桃5,江易示意他把牌插回去。
他将牌打散重洗,背面朝上一字抹开,接着,在双喜惊愕的目光里,精准盲选到那张他连看也没看过的红桃5。
双喜检查牌面,没有记号也没有折痕:“……怎么办到的?”
江易抽出这张牌的前后两张,扔在双喜面前,双喜依然找不出记号,江易伸出右手中指:“刚才收拾饭盒的时候我这根手指粘了油,你插回牌的时候我在前后两张蹭了油,没有颜色,摸上去会比其他牌面光滑。我要做的,就是洗牌时不把这三张打散。”
双喜伸手去摸,确实滑腻。
“在原牌做手脚很容易被发现,但赌场都是人精,即使这样做也不保险。”江易把牌丢到一边,“昨晚我是在kk出千了,可最后恭叔搜出的那张牌不是我的,我想了一上午,还是想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让他怀疑我,那张牌又是什么时候放到我身上的?”
他想不透,双喜那脑袋更想不透:“阿易,九爷不值得你为他卖力,如果你是为了赌钱,这太危险了,赚钱的法子那么多,去偷去抢都比去赌来得好,至少落在警察手里,咱还能有一个全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