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光权深知,中学文言文教学历来困难重重,一是因为文言文历史久远、行文简练、典故众多,与现代汉语在词义、语法等方面存在差别,学生难以理解掌握。二是因为应试的需要,教师基本上是串讲到底,文言文学习给学生的印象便是枯燥的翻译、背诵、默写,学生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他们的主体意识被冻结,不能在阅读中体验到快乐,久而久之,兴趣荡然无存。尤其令人担忧的是原本温暖平和朴素可亲的文言经典,似乎已变成冰冷的高阁之物,学生们不得不敬而远之,甚至惧而远之。三是很多功利的当代人认为,有那么多新知识等待我们去学习,古老的文言文对我们有什么用,耳濡目染之下学生们渐渐失去学习文言文的原动力。
所以,一名语文老师的功力究竟怎么样,最大的看点就是在文言文教学上,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郁芸云对这篇文章的掌握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她其他篇章的课基本已经可以不用听了,因为以她的水平毫无疑问可以轻松驾驭,无需更多的进行干预。
黄光权对郁芸云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他半抬起下巴,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郁芸云,心里充满了感慨,以她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和心性,却对语文教学这一块研究这么透彻,对学生的心理把握如此准确,确实在新老师这个群体中不多见,即便是已经任教四五年的老师恐怕能比过她的也不多吧。
此时郁芸云已经结束了本次授课,正以探寻的目光看向黄光权。
台下听课的老师们都是老家伙了,大部分都是高一年级组各类文化课的组长、副组长,虽说各科教学内容上差距很大,但教学方法和所要达到的教学目的却是一致的,都是想让学生对课程产生兴趣,从而达到学生上学的最终目的,考试分数得到相应的提高。从郁芸云讲课的情况来看。她的讲课模式创新而又新颖,不仅是学生了,就连非语文组的老师听了都对这篇文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去一探究竟。
黄光权饶有兴致的问道:“小郁啊。你能否说说看,你在准备讲这篇课文前,是怎么思考的呢?说出来也可以让我们这帮老头子学习借鉴一下嘛,教学授课就是大家要经常在一起多交流多沟通,这样我们的整体教学水平才会上一个台阶。”
郁芸云微笑道:“谢谢主任给我这次展示的机会。不瞒您说,其实我从小就对和文字有关的一切事物很感兴趣,只要是书,我什么都看,我曾经在一个暑期内只看文言文,最后看的头晕眼花。讲话都变得之乎者也文绉绉起来。”
当台下听众露出善意微笑的时候,她顿了顿继续道:“自从我立下当老师这个志愿的时候,我就在琢磨,语文课究竟怎么上才能最大程度上的吸引学生,尤其是在我学生时代就觉得相当枯燥的文言文。后来我通过大学阶段的学习和领悟。我认为课堂应该是智慧与智慧的碰撞,是心灵与心灵的交流,而我们现在大多数的高中语文教学却往往在支离破碎的字词和段落间虚耗着生命中最宝贵的年华。”
宗政和趴在最后一排,眼光炙热的看向才貌出众的郁芸云,甚至都忽视了陆艺娴鄙视他的目光。
陆艺娴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痛的宗政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才在最后的关头将那声尖叫勉强咽了下去。冷却了几秒钟后,他咬牙切齿道:“你神经病啊,掐我干什么,想害死我吗?”
陆艺娴切了一声道,“瞧你看郁芸云的那眼光,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家看了吧。像你这种在大学时候就喜新厌旧,玩弄女性的家伙,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到新欢就忘了旧爱,幸亏我家苏姐没答应你。要不然又被你这薄情寡义的家伙给欺骗了。”
宗政和悻悻道:“你懂什么?美女是用来欣赏的,要不然人家的美还有什么用呢,再说了,我对苏可的心那绝不可能动摇,你别在这儿瞎扯扯,我对郁芸云只是欣赏,欣赏懂吗?”说实在的,他对郁芸云这种冰山型的美女确实不怎么感冒,苏可的性格却很对他的胃口,既性格开朗又有时耍点小脾气,而且她的神经真的很坚强,似乎无论什么大事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反而会有诸多手段去应对,这样多变且女王气十足的女生,狠狠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一头载入爱情的深渊,而且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陆艺娴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又是很很鄙视了他一番,才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教室前方。
黄光权点点头道:“讲得很好,那么你又是怎么想到在课程开始之前先介绍历史背景和人物的呢,恐怕大多数语文老师在实施教学过程中都会忽视这一点吧。”
郁芸云略微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像我们课本中的文言文塑造了不少性鲜明且闻名于世的典型人物形象,那些诗词也是淋漓尽致的传达了作者自身复杂细腻而又丰富的内心世界,总而言之,古文其实是和现在的文章一样,重点都是人,这个‘人’今天我们看来是古人,可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们都是一个个眨巴着眼睛喘气儿的、有喜有乐敢哀敢怒的活生生的‘人’啊。”
“可按照以往语文授课的惯例,学生平常在学习文言文时,却感受不到这个‘人’,或者对这些‘人’感觉总是平面的、干瘪的、飘忽游移、捉摸不定的。根本原因是我们没有让这个‘人’的脚实实在在地踏在他的时代里。因为我们不理解他们生活的历史,不理解他们生活的环境,所以我们不懂为什么会发生‘捕蛇者’的悲剧,不懂孟子提倡的‘舍生取义’的生死观,不能理解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
郁芸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她在高中语文课堂的那段时光,虽然她上的学校也是一所重点高中,可是语文老师的授课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一直是很传统的说词解句,让他们班级大多数人都提不起兴趣来,从那一刻起,她心中就暗暗下了决心,如果是她站在讲台上,那么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作为语文老师,我们就要让文章中的人物凸显起来,让‘他’鲜活地站立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感受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于是我就想是否能通过对作品背景、相关历史知识和作家经历的介绍,把这个人物还原到他本来的生活中去,让他在生活中鲜明起来,让他充满自己的个性,这样我们才能准确地深刻地理解这个人。”
“由此,语文教学才能深入浅出,学生们自然也会对本篇文章逐渐产生的兴趣,后面的词句背诵释义在他们眼里才不会成为累赘,相反还会成为他们用来理解本文的工具,这样,学习与备考才能达到完美统一。”
“好,说的不错。”黄光权满意的点点头,新老师中有这样一个好苗子,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其余老师也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陆艺娴此时和宗政和一样趴在桌上,注视着正在台上尽情发挥的郁芸云,不得不承认,郁芸云不管是从风度还是深度都已经远远地将他们俩抛在了后面。
陆艺娴有些不服气的低声道:“喂,姓宗的,你说,要是苏姐来了,还有她得瑟的份吗?”
宗政和皱了皱眉头道:“这可不好说,我觉着吧语文课上到她这份上恐怕已是到极致了,想要再突破估计也很困难,即便是苏可来讲,我想顶多也是平分秋色,想要超越她几乎不太可能了。”
陆艺娴气哼哼道:“喂喂,你是不是站在苏姐这边的,哼,看你盯着郁芸云那色迷迷的样子,就知道你这家伙绝对靠不住,现在都知道帮别人说话啦。”
宗政和对女人的思路转变之快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无奈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别这么激动嘛。”
陆艺娴把头扭过去,又朝旁边横移了一个座位,看样子是不想再理他了。
宗政和耸耸肩,也不再说话,不过说心里话,苏可如果此刻也在现场,那绝对会有一场好戏吧,这两位同样优秀的女老师在一起激荡碰撞的画面,绝对让人过目难忘。只是可惜了,一个在高一,一个在高二,近期内似乎两人不再会有什么交集了。
黄光权站起身道:“好了,时间很晚了,下午的试讲就先到这儿,陆艺娴、宗政和,你们俩呆在这儿从头听到尾,我想以你们的悟性,对今后的语文课如何教学也应该有了自己的领悟和认识,尤其是宗政和,你特别要加强在讲课能力方面的锻炼和练习,我建议你私下里多向小郁多请教请教,相信你会有很大的收获的。”
宗政和连忙站起身,看了看傲立在一旁的郁芸云,忙不迭的答应道:“好的,主任。我一定利用好时间,争取在短时间内达到您的最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