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桑桑不知这秋千有何深意,可读过父亲的手札游记,渐渐领悟了其中道理。”
“打秋千最有趣之处,莫过于双脚离地,身如飞升,眼中骤然跃入高处风景。”
“为让秋千上的人荡的更高,有人会站在后头推。”
“可是,打秋千最危险的,便是身后那看似相助的一臂之力。”
“只有坐上去的人自己知道,多大的力道是极限,多高的位置是封顶。”
“有多少极限,就荡到多高,而不是一次次接受着无法承受的外力,反而涉险。”
江钧脸上非但没有动容,反倒像是听了个笑话。
“能把小孩玩意儿说的有板有眼,这一点,你倒是像那不孝子教出来的。”
他像是只为来嘲讽一句,丢下这句话便要走。
转身一瞬,玉桑忽然扬声道:“祖父从未认真看过父亲东西吧?”
江钧身影一顿,回过身看她,脸色已不好:“你说什么?”
玉桑腰杆挺直,下颌微扬,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正如祖父从未认真看待过父亲的一切,凡有提及父亲,总以贬低之词概括。如今,你也不知孙儿心中所想,所以凭‘玩物丧志’一概而论。”
“难道只论子女是否向父母尽孝,父母又是否对子女尽心,便不重要了吗!”
即便被玉桑当众顶撞也没有动怒的江钧,像是忽然被戳了痛点,怒气陡升:“放肆!”
一老一小间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降至冰点。
这是江慈第一次亲眼见到玉桑与叔祖父之间对峙。
她愣愣站在一旁,恍神间仿佛回到了益州的那个晚上。
韩唯闯宅满府骚乱,她从灯火中走出来,也是这般神情坚定,带着不可摧破的气势。
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谋。
每一句话,每一举动,都只为达成最终的目的。
就像现在一样。
那时,看明白玉桑的用意,江慈心中不止有被她理解的感动,还有一份萦绕心头的暖意。
细细回想,这也是与她相识以来,她给人的感觉。
同她在一起,轻易就可以建立信任与依赖。
仿佛相识已久,又像一见如故。
一旁,冬芒欲上前赔罪劝道,江慈忽然伸手,暗暗扯了她一把。
冬芒茫然望向江慈,却见她摇了摇头。
江慈脸上非但没有担忧害怕,反而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所谓秋千,其实只是一根导火线。
叔祖父的脾气自不必说,玉桑显然也不准备粉饰太平安稳度日。
他们迟早要对上,与其憋闷着,整日或阴阳怪气,或尖酸刻薄的相处,不如一次爆发,痛痛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