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玲辉右手一抬,表示不愿意再谈这件事。奕轻城眼神闪了闪,晚饭在沉默中继续下去。
餐桌上的人各怀心思,凉夏腿隐隐作痛,好不容易挨到了最后一道甜点上完。
“夫人,我……”
“不是说好了叫我外婆吗?”
余玲辉对她说话倒还客气,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无奈当家主母的气场实在压人,凉夏干笑了几声,红着脸,她哪里叫得出口。
“都早点回去休息吧,阿桂,除夕的安排怎么样了?”
“都好了,全部到位。”
“那行吧,轻城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小丫头,你跟我来。”
奕轻城眉一皱,不等他开口余玲辉瞪他一眼,“怎么,护的这么紧,我还能吃了她不成。莫不是你们嫌弃我老太婆话多太啰嗦,不愿意跟我聊天?”
“怎么会,外婆不嫌我笨嘴拙舌就好。”凉夏担心他们再起冲突,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她受伤了。”奕轻城冷淡的道出事实。
“不打紧,只是扭伤了脚,医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余家的家庭医生,
照顾一个女孩子,还是可以的。”
余玲辉在前面走,奕轻城不放心,抱起了凉夏跟上去。到了书房她拉了拉他的手臂,摇摇头,轻声地说“没事,你先出去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顿了顿,桂姨也在一旁提醒他,书房里很快就剩下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
“来,看看这青花瓷,喜欢吗?”
余玲辉端过来一个罐子,凉夏老实的摇头,“我不懂古董的,我连什么朝代的都看不出来。”
“你也是奕家的孙女儿,千金小姐,怎么会连这点造诣都没有。奕****难不成就知道赚钱,连书香气息都不让你们沾吗。”
知道她和爷爷的嫌隙不小,凉夏也不生气,“名门闺秀也分得宠和不得宠的,皇子也不会个个都被皇帝看重。”
“无妨,你看这个罐子,都画了些什么。”
余玲辉见她默不作声,就自顾自的开始介绍:“你听过孙膑的故事吧。相传,他的师傅鬼谷子在齐国使节苏代的再三请求下,答应下山搭救被燕国陷阵的齐国名将孙膑和独孤陈。
这个罐子就是描述了他下山的画面,你看鬼谷子端坐在一虎一豹拉的车中,身体微微前倾,神态自若,超凡如仙。
车前两个步卒手持长矛开道,一位青年将军英姿勃发,纵马而行,手擎战旗。一行人与山色树石构成了一幅壮观而又优美的山水人物画卷。
一个运筹帷幄的人,不论去哪里都能闯出一番事业来。你说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名扬天下,活着已经不易,何必过的那么累。人生在世,舒心就好了,名利会让人迷失方向。”
凉夏当然知道余玲辉在借罐子隐喻奕轻城的前途,包括奕****,他们对于亲人的感情,远没有事业来的重要。
否则,不会到要用他的时候,才出来当个人才用。
“伶牙俐齿,你若是打算跟着我外甥,没点学识如何辅佐他。”余玲辉抚摸着罐子的花纹,并不瞧她。
“我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目的。奕轻城已经很优秀很优秀了,我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何况,他并不缺少能辅佐他的女人。我能给的,就是心之所钟。”
“好一个心之所钟。赵四小姐跟着张学良一辈子,不求个名分,也获得了后世的佳话。人这一辈子,都在等待中消磨日子。
年轻人,你没有经历过世事,别把这世界想的太简单。”
凉夏莞尔一笑,“奕轻城说过,能找个说上话的人,有院子有阳光有书房,就行了。他要的不多,只是,看似简单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太难。”
她说完这番话余玲辉表情立刻变了,她若没有看错,“西太后”眼角闪烁的,是泪光吗?
半晌,这位叱咤风云的主母才长长地叹一口气,疲惫地道:“这孩子的脾性,像极了他的母亲。”
她指了指手里的青花瓷,“这个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几次辗转得到的。一心要留给慧心出嫁做嫁妆。
我曾许下诺言,当初我嫁入余家,嫁妆挑了一百二十担,堪称十里红妆。我的女儿,以后绝不会比我少。
没想到,她那么倔,一点都不肯跟我低头。一走,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