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安会计拎着篮子走了,里面是包着糖浆一层的山里红,还有一些散落的裹了糖霜的,还有几串山药豆儿。
宛如自己捂着手,疯了一样的跑。
她是宛如啊。
她是当年随着家里居家南下的宛如啊。
民国二十九年,她北上来进京,看遍北地春景。
民国三十七年,全家匆匆南下,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事却未休。
雪飘鹅毛北风旋,天色昏然难见清,宛如脑子里,便只想着那一年北上,那一年在院子里树底下摇着扇子的文弱公子。
跑过秦罗锅的小酒馆,里面有三两人力黄包车夫要二两小酒,沉默的饮一口叹气,吞咽下去,好似吞了多少心事,酒解愁肠,再抬眼依旧是眉眼舒朗。
拐过弯来的时候,看着小孙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伸手去点狮子头嘴里面镂空球的积雪,看到她的时候,眉眼抬起,温润干净而平和极致。
宛如便顿住,脚尖湿透,她一路跑来,好像是从民国三十七年而来,轻轻一抬脚,便是二十年。
真的是像极了。
小孙,像极了他的亲生爸爸,孙先生。
那一不经意的抬眼,看着人的时候,像极了。
宛如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小孙便开口,“今儿店不开门,我妈去医院去了,明儿再来便好。”
“你姓孙?”
小孙点点头,“孙记切面店。”
“院子里好香的鱼鲜味儿,吃鱼了不曾?”宛如微微弯着腰,不经意问一句,好似是话家常。
小孙见她和气,他爱搭话,你问什么我便说什么,“刚喝了鱼汤,好喝的很。”
想了想,又问,“你要喝吗?”
“好孩子,阿姨不喝,天儿冷,进屋子里去吧。”
小孙摇摇头,看了一眼巷子口,“等人呢,爸走之前说是要我在这里等,他要带山里红回来呢,我接他一接。”
宛如走过背对着小孙的时候,泪便如雨下。
小孙与他爸爸,有着一样的好心肠。
到底是他的孩子啊。
她曾经,是小孙爸爸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