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三元!你奶奶的一根尾巴翎子就值三元!小海你真是气死我了!你看你把我的尾巴破坏成什么样儿啦!缺七少八的一道栅栏似的!钱呢?卖我尾巴翎子的钱呢?……&rdo;
那孩子就咧着嘴,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ldo;就这么点儿零钱啦?!&rdo;
&ldo;我花了……买雪糕吃了……玩游艺机了……&rdo;
&ldo;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rdo;
当奶奶的,一只手仍拧着孙子的耳朵,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想打孙子屁股。可孙子的金鱼尾巴一垂,一拢,整个儿护住了自己的屁股。那原本很水灵很生动很漂亮的尾巴,已然由于缺水的时间长而蔫了,而抽缩了。看去似乎变干变脆了。当奶奶的那高举着的巴掌,哪里敢轻易打将下去?又哪里舍得打将下去!
于是当奶奶的手臂垂下了,转而用那只手狠掐孙子胳膊内侧的细皮嫩肉。掐得孙子嗷嗷怪叫连声。
老苗央求地对我说:&ldo;你快拉开他们呀快拉开他们呀!……&rdo;
真是掐在孙子身上,疼在爷爷心上。
我挺身上前,几经较量,终将孙子从奶奶的毒手之下拯救了。而当奶奶的,气得落泪了。她那缺七少八的一道栅栏似的尾巴,抖得像一片被大风所刮的芦苇。
我劝解道:&ldo;嫂夫人,当孙子的不懂事儿,你就原谅他一次嘛!&rdo;‐‐又问那孩子:&ldo;还敢不敢投你奶奶的尾巴翎子了?&rdo;
那小学生一边退向爷爷身旁去寻求保护,一边好汉不吃眼前亏地保证再也不拔他奶奶的尾巴翎子去卖了。
老苗则紧紧搂住孙子对他夫人吼:&ldo;你算什么当奶奶的?啊?孙子不过就拔了你几根尾巴翎子,你就至于狠掐他狠拧他么?你这叫虐待儿童!是犯法!是犯罪!是滥施家庭暴力!孙子的尾巴都被划破了,都快干透了,你不说先端盆水给他泡泡,却因为你自己的尾巴少了几根翎子闹腾开了!你还有个当奶奶的样儿么?你那尾巴再完美,你又能得意到哪去?全市选美能选上你呀?……&rdo;
老苗说一句,他那沉重的强有力的尾巴,就扬起来朝地面拍击一次。震得桌上的一些小摆设,茶几上的茶盘茶杯乱动乱响。说到气极的话时,有次他的尾巴竟扬起一米多高,朝茶几拍击下去。倘真拍在茶几上,那价值六七百元的高档茶几也就彻底报销一钱不值了。我奋不顾身,抢前一步,在他那尾巴将落未落之际双手猛推。我非是替他们在乎他们家的茶几的存亡,而是惟恐被他的尾巴拍击得碎玻璃四射,伤了我自己或他们三口人中的哪一个月。那我的麻烦不是更大了么?若再帮着送他们三口人中的哪一个去医院,我整个下午的时间不就交待了么?和他也谈不成正事了呀!幸亏我奋不顾身的一推,他的尾巴才没拍击在茶几上。但尾巴梢扫了我的左肩一下。我顿觉左肩连同左半侧身子一阵发麻,左臂不听使唤了。仿佛左肩胛骨被拍碎了。而他的尾巴拍击在为他刷洗尾巴搬在那儿的大塑料盆上,顿时将个大塑料盆拍击得变了形,地湿一片,脏水四溅,溅了我自己和他自己包括他夫人和他孙子满衣满脸……
他夫人火了,歇斯底里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嚷:&ldo;老苗你耍的什么威风!你不愿过就离婚!孙子的尾巴重要,我的尾巴就一点儿也不重要么?!我好端端的尾巴成了这样,叫我怎么还有脸上街!
我将她拖到他们两口子的卧室,劝慰了半天。我说她的尾巴翎子,那还可以长出来的。凡是禽类的尾巴,不都是按季节脱羽换羽的么?就当是孙子替自己提前换羽了呗!新长出的翎子,那将更加绚丽多彩,丰姿绰约的。我说当务之急,是得先关心一下他们孙子的金鱼尾巴的情况呀!
终于劝得她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情绪安定了,尾巴收拢了,我便回到客厅,捡起她的尾巴套儿,再次重返卧室,亲手替她将尾巴束人套内。
接着我替他们两口子处理他们孙子的尾巴问题。被老苗一尾巴拍得变了形的大塑料盆是不能用了。我另找了一个盆,接了半盆水,命他们的孙子蹲盆泡尾。
那孩子受到惩罚,乖得多了,蹲坐盆上一动不动,似乎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的心悸模样儿。
老苗羞愧地说:&ldo;唉,让你见笑了!都是尾巴闹的!&rdo;
我说谈不上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尾巴问题是新生事物嘛!人们对新生事物总有个习惯阶段。家家都难免因为尾巴问题产生这样那样的新磨擦,新矛盾。渐渐习惯了,就会掌握和睦相处的方式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