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伤治军多年,深知军心的重要性。浅水清在护卫粮草一事上,屡立大功,虽说挟持了雪风军团总帅的女儿,南无伤的未婚妻,但却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真要杀了,只怕以后军中谣言必起,说天下良将,不及美人回眸一笑。天风帝国立国百年,雄踞天下强国之林,靠得不是天险强阻,而是战士们英勇的斗志和严明的纪律。
一旦军心涣散,则天风人赖以称雄的本钱立刻全无。
此例不可开。
南无伤心中也恨浅水清,但他却不能不力保浅水清。
说起来,这事也怪云霓自己不好。
当日浅水清带着云霓回归,倘若云霓不说杀他,他当然可用违抗军命,以下犯上的名头杀掉浅水清。偏偏云霓却当着所有军官将士的面要他杀浅水清,这样一来,他若再动手杀人,理由再多,也会被人认为是受未婚妻唆使而擅杀功臣。为了个人声誉,他反而不好下手。而且他下意识中,云霓越是恨浅水清,便越是说明他两人在草原奔波的那段日子里,并没有出现任何事情。这到使他对浅水清的恨意减了几分。
孤男寡女,草原流浪,本就易惹出绯闻事端。云霓一回来,就主张杀掉浅水清,立刻平息了所有潜在的谣言,也保证了南无伤头顶的帽子绝不会是绿的。他心情大好,自然不会计较更多的事情,因此软语温存哄骗云霓,只说来日定找机会重重惩罚他,一转身,却封了浅水清一个哨官的职位。军中听说新兵浅水清大逆不道,挟持镇督的未婚妻,只为保护军粮,本已为其所折服。听说南督不降其罪反嘉奖有功,更加钦佩南无伤大功无私,一时间,铁血镇督南无伤的声誉再上层楼,如日中天。
惟有云霓,令世人更增加了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看法,众人口中无言,心中鄙视。只有浅水清自己知道,云霓为保他,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或者在云霓心中,她也并不看好浅水清日后能功成名就,所以干脆赌上一把。倘若赌输了,只怕死的就不是浅水清一个。
毕竟,那是一个很大的冒险。
此刻云霓再提此事,南无伤只能淡淡苦笑:“浅水清一事,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小姐恨他甚深,而此人令我心中挚爱屡陷险境,我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军中行事,不可因身居高位而卤莽行事,否则就是授人话柄。轻则遭人诟病,重则上书弹劾我治下无能,因私乱公。不过为了小姐,我定不会轻饶了这小子。如今我已定下一计,定可为小姐解气。”
南无伤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要说没人眼红,那是不可能的。他出身世家,深通权谋之道,知道做好事要高调,做坏事则一定要低调。要杀浅水清,是千千万万不能自己动手的。
云霓心中一跳:“那你想怎么做?”
南无伤微微一笑:“我已下令,将衡长顺由血风旗调至铁风旗虎豹营,取代沐血成为那一卫的卫校。”
“你说什么?”云霓大吃一惊。
“军中调动,本属常事。沐血居官无能,险失军粮,自当受罚。我将他官降一级,乃是权限所在,职责所差,旁人自不能有话说。衡长顺一路护卫小姐,沿途尽心尽力,鞠躬尽瘁。遇飞雪卫劫粮,挺身而出,其忠勇可嘉,自当重用。由旅尉升至卫校自然也是正常的。血风旗下六校俱在,无错不受罚,无功不受禄。既然没了可以安插他衡长顺的位置,自然只能往别的旗放放了。正好沐血降官,衡长顺升迁,掌管他那个卫,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衡长顺其人骄横跋扈,桀骜不逊,依仗武功高强,纵横军营,少得人心。他与浅水清有私怨在身,若是假公济私,以权害命,那也是极正常的事。浅水清若因他而死,与我无关,与你也无关。届时我自会杀衡长顺为浅水清报仇,以平军心。”
一番话淡淡说来,听得云霓如晴天霹雳打在身上。
那天她和浅水清返回孤星城,就知道以两人身在草原的日子,定会惹来不必要的蜚语流言。为了保护两人,云霓故意喊着要杀浅水清,她相信沐血,戚天佑他们肯定会力保他不死。事情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发展,南无伤果然中计,没有为了自己杀浅水清。
没想到南无伤心机深沉,为了讨好自己,竟然又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此刻她心中惶惶,再不知如何是好。
南无伤却微微一笑,告退道:“请小姐,敬侯佳音便是。”
第二十三章借刀杀人(2)
调令下来的时候,虎豹营一片沸腾。
几个士兵高声狂叫起来:“南督这是什么意思?沐校带领我们冲锋杀敌,哪次不是一马当先。他对咱们兄弟那么好,有哪回亏待过我们?凭什么要把他撤下来换个我们不认识的来做卫校?我们不服!”
沐血脸色寒如冰雪:“闭嘴,南督的命令也是你们几个混帐小子可以抗拒的吗?护粮三战,我方四千五百之众,却被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伤亡惨重,若不是浅水清智救大家,南督又及时来援,大家早就尸骨无存。我沐血无能指挥大军作战,只能做个冲锋陷阵的小卒,降我为旅尉,份属应当,也是镇督职责所在,这有什么好奇怪了?你们乱叫什么?!”
一大群士兵纷纷站在空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脸色依然愤愤不平。
“那个衡长顺,狗屁不是。他打仗到是够勇猛的,可从不把手下的兵当人看,动辄打骂。他来做卫校,只怕大家又要没好日子过了。”一个小兵在下面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