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清连忙回答:“属下不敢。既然总帅说忘了这事,那现在水清脑子里就已全部忘记,再不知什么父父子子,只知道戚大哥是戚大哥,烈狂焰是烈狂焰。”
“很好。”烈狂焰满意地点点头:“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你干得不错。不过你为人过于胆大,事事冒险,有急功近利之嫌。沙场征战,死生之道,系国之安危于一体,不可随意处之。你可知当日你若失败了,会是什么后果?”
“水清明白,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烈狂焰却摇了摇头:“世人说明白,其实,又有几个是真正明白的。我看你不象是贪恋官位权利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愤而杀衡长顺了,为什么这次却要在打下南门关后,又急急攻打北门关?你打南门关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打北门关又是为了什么?你就这么想做将军吗?”
“是!”浅水清斩钉截铁的回答。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由,浅水清的理由,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难道他能告诉烈狂焰,我打北门关,就是为了做将军,为了娶云霓,为了将来好和南无伤抢女人?
烈狂焰迷惑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我不好劝你什么,这毕竟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个故事,对你或许有帮助。”
回首苍茫,烈狂焰看着窗外,雨,依然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烈狂焰的声音再次低迷沉重起来:“你可知道当年的狂龙武士为何会漠漠无名,销声匿迹?”
浅水清摇了摇头。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有着如此辉煌战绩的战士,实在没理由不成为全军团的英雄。
“那年伤愈回归之后,我由于那杀满一千零一人的骄人战绩,从而获封营主,自建烈字营。在我执掌烈字营之后,自家知自家事。我这生已永无可能成为万人斩,因此这游击将军一职,只怕便是我人生最后的归属。但那时我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因此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向主帅讨战,试图以战绩来获取更大的功勋。主帅见我立功心切,允许我打头阵。”
说到这,烈狂焰的声音逐渐黯淡下来,脑海中浮想起的是那段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痛楚。
“……我要到了头阵的资格,结果,那一战我却大败亏输。三千人马折损一半。”
“我烈狂焰生平自负武力无双,杀敌盈千,然而真正面临指挥作战的时候,却成了一个七岁儿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当日一战,现在想来,对方实不高明,只是我实在太过愚蠢,不知兵法,为敌所趁。”
“我纵横沙场十年,得盖世豪雄之号,杀敌不过一千零一人。却在担任营将之后,转眼便将一千五百个弟兄的性命送了出去。”
“一千五百人啊!我拿什么来偿这一千五百条性命?!他们信任我,依赖我,崇拜我,跟随我出生入死,最终却因我而死!你说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当初我当任卫校之时,上有指派,我便听命,然后奋勇杀敌即可。举凡作战,毋需动脑,只知一心向前。自统营之后,主帅只下任务,余者皆靠自己,再无具体的战略战术安排。我无能掌兵,终害得大家因我而死。我心中之悔,至今难忘。”
“从那之后起,我终于明白,天下武功,终非一人之力可铸就。此后我便放下武艺,潜心修读兵书。随着我战功再升,地位一涨再涨,最终我下令封存所有关于那位狂龙武士的信息,不许外传。”
“因为……那不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而是一个在一夕间就害死半营士兵的罪人……”
说到这里,烈狂焰的眼前,再次显现出当日自己领营做战时的场景。那一个个同胞战士,就是因为自己的愚蠢指挥,而导致死伤惨重。他们信任自己,崇拜自己,自己却领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这种钻心的折磨与痛苦,对一个战士来说,甚至更强于自己亲生儿子的死亡。
“做为一个士兵,你需要勤练武艺,你也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可是做为一个将军,你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以及勤力的思考,因为你要对你的属下负责。浅水清,你在这方面做得不错,至少对于一个将军来说,你的起步就比我好。而以你现在所立的功劳,就是封你一个掌旗,也不算什么。不过,我不觉得那是对你好。你入伍时间太短,至今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以你提升的速度,在方今大陆,已属绝无仅有,所以,这掌旗之位,你暂时还不做的为好。还是先领一个营,在沙场上多积累些经验,多经历几场战事,磨练了你的意志,砥平了你的骄傲,再做打算吧。”
烈狂焰短短几句话,就彻底决定了浅水清的命运。
封营,拜将。
算不上最好的待遇,也算不上最差的待遇,应该说是公平吧。
浅水清跪倒下去:“谢总帅恩典,浅水清领命。”
烈狂焰背手而立:“既然这样,你出去吧。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
“是。”浅水清抱拳领命。
临走的时候,烈狂焰突然说了一句:“你可知,我所杀的第一千零一名敌人是谁?”
浅水清微微一楞,摇了摇头。
烈狂焰的眼中闪过一丝掩藏不住的骄傲:“他叫抱名石,也就是现任三重天总领抱飞雪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