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讲,只要肯砸钱,通人脉,乡下小地主也可捞个爵位称号,但从程序上来说,爵位是朝廷颁的,得在御前走一遭流程,这里面可操纵的猫腻太多,远不是没头没脑没人脉的小富家翁能申请的,那怕他真的造福了乡民,修了很多很多的路。
“很难。”水庄主简单的给儿子解释里面的复杂关系。“别以为你只要舍得花钱就行。修桥铺路,修一条也叫修,修一百条也叫修。是遇山开山,遇水搭桥,还是随便平平衙门口的沙土路?修成什么样儿才能算数呢?再说,这类花钱买来了爵位都是空爵,只是面子好看罢了。”粮照纳,税照缴,什么封地食户?想都更别想。
水庄主的细数把水清浅听得直皱眉头,“那也总得给点好处吧?不然叫什么身份爵位啊?”
“有啊,”水庄主举例,“不同等级的爵位享受不同福利,比如,可以在御街上行走、可以抬高宅子的标准上限,根据爵位高低,地位可以与官员同级,免跪拜……”
水清浅掰着手指头跟着数……嘿嘿,这些福利还真虚呢,他家是士绅,社会地位不低,很多福利本来就有。
所以,这条路不通。
再有,就是凭本事考。
“考学?”一说出来,水清浅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县考,郡考,京考,考上了进士之后,才有资格进皇家书院进修,必要的科目都合格了才可能外放做官,从七八品开始做,做到人上人的位置。历史中,明相就是最佳例子。接受传承之后隔年就去参加考学,飞一般的通过,飞一般的升迁速度,他做首辅那一年,三十岁,这还多亏有飞天儿的光环加持。水清浅不用掰手指头也知道,他才六岁,遥遥无期啊。
所以,想要迅速变成人上人……
水清浅叹了口气,幽幽道,“咱们家跟皇帝没亲戚关系吧。”
水庄主也幽幽叹了口气,“跑去认爹是不可能了。皇帝老儿貌似五十多,但要是联姻……”水庄主看着宝贝儿子,“那我还真舍不得。”
“爹!”这是严肃的时刻!不许开玩笑。
水庄主举起他的小鹭子放到甲板上,他们该吃中午饭了。他笑着刮刮水清浅的鼻子,“笨!继续想。”
水清浅继续想。
还得走授勋这条路——这是水清浅思考良久之后的最终决定。
‘勋’的范围很广,可以封给有功大臣,也可以封给用钱铺路的小地主,还有一些有本事的……水清浅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他想起来了!前朝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为帝国探来富含无数金矿群岛的某航海探险家就被封爵了。又比如他最新听来的那位仁术先生,貌似还被封侯呢。水清浅一开始忽略这个,是因为这类有‘杰出贡献’而受封的人凤毛麟角。
就拿刚去世不久的那位书圣举例,他被封了公爵。状元四年能出一位,帝国首辅二十年一大成。而书圣,东洲帝国人才济济,几百年也只出过这么一位。作为某一个领域内的极致巅峰的代表,超越几百年来无数前人的成就,因此授勋,天经地义。只是这样真的太难了。但无疑,用这种方法得来的身份和名声,含金量可比修桥铺路来的爵位高多了。
“嗯,这听起来就有点谱了。”水庄主听了儿子的表述,肯定的点点头。
被父亲肯定,水清浅就联想得更多了。
杰出贡献么,出类拔萃么,对大多数人来说,做到这一点肯定比考状元还难。不过如果是飞天儿的话,也许就没那么复杂了。水清浅虽然还没有接受传承,但是他爹说了,传承,就是能让他们达到旁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水清浅忽然想起了那位传说中的仁术先生。他,应该,是个飞天儿?
天啊!
居然迟钝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然后又是猛的一个激灵——那两位军爷到底蹲在旅店死守是干什么?王大江和张准没有对水清浅提过太多细节,只说在等仁术先生。这样语焉不详的故事,在水清浅看来:他们出现在旅店,说在等人,又迟迟没有动静……
他们根本就是去抓人的吧!!
水清浅惊了。
一个飞天儿,愚蠢的把自己暴露了,还招来俩帝国军士千里追踪……想起最后那王大江和张准火急火燎的要去金乡的样子,肯定因为得到最新消息,所以俩人围追堵截去了……没准儿现在已经得手了!
水清浅抱着头纠结。
啊!这位族叔,你惨了!
当水清浅把自己最新重大发现报告给水庄主的时候,他发现,他亲爹的表情比他还纠结。
水庄主觉得自己的教育总会莫名奇妙出现偏差,他儿子独立思考,没有任何提示的前提下,竟然把仁术先生给挖出来了,这还真让水庄主惊喜,只是惊喜还没完,最后竟被歪楼扯出一个不靠谱的结论?
水清浅挂在他亲爹的领子上,看他亲爹本要高兴却转脸又变成挫败的复杂表情……脑子里忽然有灵光一闪,先前几个薄弱环节突然就通了……
飞天儿,传承,莫名其妙的巨富家底,更加莫名其妙的十五万贯的花费,还有他们家的百折园;
神秘的仁术先生,神奇的药剂配方,还有屁股上挨过的更加神奇的退烧针剂,加上自己胳膊上的疤;
他爹无中生有造谣,各种以势压人,各种风传,那两个军爷,还有非常凑巧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