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何等简单又纯粹的理由。但是,他乐意,当然也可以随时不乐意。往常,只要抓住了他人的把柄,便能控制一切、任意支配。她料得定他们的行动,算得准他们的进退。可如今,她要怎么才能掌握&ldo;乐意&rdo;?更何况,这份&ldo;乐意&rdo;太过宽和,温柔得叫人心慌。
她怎么能把性命赌在&ldo;乐意&rdo;上?
她想到这里,捂着伤口,忍痛坐起了身,继而抬头四顾,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间磨坊来。
原本她选择这里,是因为这儿地处偏僻,鲜有人烟。房屋又是砖石所造,厚门高窗,正适合关人。他们虽然被困,但外头的人要攻进来也绝非易事。诚如叶蘅所说,若能撑到日落,趁着夜色,兴许就能避过弓箭,逃出生天。可外头那些人是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未必有这样好的耐心。若是对方狠心放火,此地没有多少引火之物,倒不至于被烧死,但若有浓烟,只怕也不好过……
伤口的痛楚,让她无法集中精神。竭力地思考,更让她疲惫。她不得不暂停了思绪,闭目定神。就在她低头垂眸的那一刻,她忽然看到一样东西。这一看,让她的唇角扬起笑意,大大地松了口气。
&ldo;喂……&rdo;她开口唤了叶蘅一声,也不叫他的名字。她伸手指向一处,道,&ldo;那儿应该有条出路……&rdo;
叶蘅闻言,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巨大的石磨,一根磨轴贯穿磨盘,直通地下。确切说来,那并非地下。磨轴连着水轮,而水轮所在之处,自然是引水道了。他立刻走了过去,俯身查看。磨盘之下,以木板隔空。经年累月,原本厚实的木板被小虫蛀咬,露出了些许fèng隙。透隙看去,果见空间。
他二话不说,拔剑插入了木板,而后一掌击上剑柄。劲力,让长剑贯穿了木板,凿出了裂fèng。反复几次之后,木板被全然凿开,一条引水道,赫然眼前。暮春时节,糙木生茂,就连此处亦是绿意丛丛,现着生机。
他不禁有些钦佩殷怡晴。大约在她眼里,这世上根本没有&ldo;困境&rdo;可言吧。他轻轻一哂,起身回到她身旁,道:&ldo;能走。&rdo;
她的脸色苍白,满额浮汗,似已精疲力尽。但她依旧笑着,带着些许得意,道:&ldo;终究还是我聪明吧……若是靠你,还不知怎样呢……&rdo;
他点点头,答应了一声&ldo;嗯&rdo;,随后便伸手扶她。她握上他的手臂,却已然使不出力气。她的笑容微黯,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方才勉强举动,牵扯到了伤口,她的半身裙裳都被鲜血染透,只怕伤势又严重了些。他不敢拖延,抱她起身,循着引水道离开……
……
殷怡晴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早晨。日光晃晃,微有些刺眼,她抬手略遮了遮,眯着眼睛,尚不清醒。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下了手,观察自己的处境。
身下的床铺硬得很,也没见幔帐,想必不是客栈。一扇窗户正对着床头,引阳光倾洒。熏风和暖,携着栀子花香,柔柔拂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满足地吐出。不论这儿到底是哪,总之没有危险。她这么想着,又觉一阵阵困倦,忍不住又要睡去。
就在这时,推门声响,一个苍老的男声轻轻说道:&ldo;……若是退了烧,那便没事了。我带了些药来,内服外敷,保管好的。&rdo;
殷怡晴探了探身,就见一个白须白眉、身背药箱的老者从外头进来,想必是大夫。老者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自然是叶蘅无疑。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床前。大夫见她醒来,温和笑道:&ldo;姑娘醒啦。&rdo;
她陪个笑脸,略探了探身,往那大夫身后望去,冲叶蘅笑了笑。
叶蘅见她笑得明媚,知她好转,也放了下了心。他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大夫坐下,替她把脉诊视,确证她无碍。而后便留下了药,告辞离去。叶蘅送走了大夫,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就见殷怡晴支起了身子,半侧着靠在枕头上,正盯着他,笑得居心叵测。
叶蘅避开她的目光,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整理方才大夫留下的药。
&ldo;这是你家?&rdo;殷怡晴开口问道。
&ldo;不是。&rdo;叶蘅答得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