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兹的理论是什么?”
“简单地说,弗尔萨姆人并未灭亡,他们适应了,他们开始制造另一种矛尖——其中有一些我们已归入完全不同的文化。而且,老天爷作证,我们要在这里证实我们的看法准确无误,”艾萨克斯的声音是兴高采烈的。
这对利普霍恩似乎是个难以证实的论点,“有跟雷诺兹谈谈的机会吗?他会回来吗?”
“他今晚要来,”艾萨克斯说,“到下面停放野营车的地方来吧,你可在那里等他,我会让你看看我们的发现。”
野营车停在一片松树中间——一座建在老式旧骑维小吨位货车底盘上的三夹板木屋,里边装有一张狭睡铺,一张亚麻油毡面工作台、一间小餐室和一排金属文件柜,在一个文件柜顶上有一架轻便丁烷炊炉。艾萨克斯打开一个文件柜,抽出一夹积满污垢的封袋,小心地数着,然后全部放回原处,只留下一个。他打手势要利普霍恩到唯一的椅子跟前,打开封袋,仔细地把里边东西倒进手掌。伸给利普霍恩看,手掌中有4块燧石碎片和一块粉红色的矩形扁平石块,那石块约3英寸长、1英寸宽、半英寸厚。
“这是一枚矛尖的根部,”艾萨克斯说:“这种型式我们称做‘平行剥落’型——我们总认为这种型式是弗尔萨姆之后的文化制作的,”他用一个手指推了推它,“请注意这是用石化木做的——更准确地说,是用硅化竹做的。请注意这些碎片,也是相同的东西。现在,”——他用手指甲敲敲石块的侧面——“请注意这还没有完工,先民正在平整这一侧时尖头啪地一声断掉了。”
“因此,”利普霍恩慢慢说,“那就是说,是在你这弗尔萨姆狩猎营制作它的,先民没有继续做下去而是丢掉了,但他们在弗尔萨姆文化完结之后一二千年仍能制作它。”
“它在同一地层,”艾萨克斯说:“很有意思,可这种结构生成并不能说明什么。更有趣的是附近没有任何硅化竹,我们所知的唯一藴藏是在圣菲南面的加利斯梯欧盆地,离此要一二百英里。这里周围有很多好燧石,片岩、五髓都在附近半英里内。那些东西易成形,但不好看,其它文化都用近便材料,根本不管他妈的外表。弗尔萨姆宁可为自己找到清彻、花哨的矿石,哪怕带这些石块横穿整个国家,来制造他们的矛头。”艾萨克斯从档案中拉过另一个信封,“还有,”他说,将十几片淡红石块倒进他手掌并伸过来给人看,“这些是‘压剥’成的矛头片,是典型的、明确无误的弗尔萨姆狩猎营工场废墟遗留物,它们是由同一硅化成的石化物制成的。”
利普霍恩惊奇得瞠目结舌。
“是的,”艾萨克斯说,“那很可能是巧合,是吧?那两批相隔2000年的不同的人群,开采同样的石矿,又从200英里外运回来加工。”
“我认为你们可以把那称做很好的偶然性证明。”利普霍恩说。
“我们要发现更多这样的证明来让他们相信,”艾萨克斯说,“我肯定它们在这里,我们的地质学家们告诉我们,高钙层只在9000年前才形成,因此这些是很晚期的弗尔萨姆文物。”艾萨克斯似乎眼望着遥远过去的情景,“留下的不会很多,他们当时在挨饿,冰河早已没有,雨也不下了,候鸟群很快飞走,气候越来越热,沙漠在蔓延,他们靠它生活了三千年的文化抛弃了他们,至少每隔四五天他们就得进行一次大狩猎,否则他们就太虚弱,以至不能打猎而死掉,那时再也没有足够时间制作这些非常容易断裂的花哨矛尖了。”艾萨克斯瞥了利普霍恩一眼,“来一点咖啡吗?”
“很好。”
艾萨克斯开始准备咖啡壶,利普霍恩竭力想估摸出他的年龄,他想大约快四十吧,虽然他有时会露出老年人枯萎的脸色,但不会更老,枯萎的原因之一部分是由于风吹雨打,但另有原因使他看老。利普霍恩早就注意到,艾萨克斯很小心他的牙齿。艾萨克斯常用一种无意识的习惯动作:把手放在脸部来护卫它们。他把壶放在火上之后,就背靠着墙看着利普霍恩,“过去常认为他们不能适应而死掉了,那是教科书里的教条,是错误的,他们是人类,有头脑,他们既有审美的智力,也有适应的智力。”
通过炉子上方的小窗,利普霍恩能看到落日的红霞,红得象血。矮松树下的血会是欧内斯特·卡泰的血吗?假使是的,那么他的尸体又怎么了呢?而在那色彩鲜艳的夜空下,乔治·鲍莱格斯又会在哪里呢?但现在思索这问题是不可能有收获的。
“可我仍想知道,”利普霍恩说:“你说的改变矛尖能有那么重大的关系吗?”
“仅就它本身来说,也可能没有关系,”艾萨克斯说,“然而也很有关系,我平均二三小时能够制成一柄弗尔萨姆矛尖的粗制品,它们很薄,你能轻易折断很多片——弗尔萨姆人也这样,但你可以在大约20分钟内就砍劈出一个平行薄片形矛尖,它和石器时代先民所使用的那些矛尖一样好用。”
艾萨克斯从抽屉中取出一盒方糖和一只保温杯放在利普霍恩旁边,“我们认为弗尔萨姆人发展了矛尖的对称形式作为对野兽精灵的供礼,而且把它们做到尽可能漂亮。你是个纳瓦霍人,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吧。”
“我知道,”利普霍恩说,想起了卢卡巨凯高原上一个下雪的早晨,他祖父用圣花粉轻拍他的30-30老式双筒枪,然后念经——那老年人用清楚的声音向公鹿的精灵念着,以使他冬季猎肉能正常顺利地进行,念经声与自然事物和谐一致,使这情景产生一种纳瓦霍族特有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