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ldo;
文三儿用浴巾擦了擦眼泪鼻涕:&ldo;徐爷,一言难尽,我过得再不好也不能跟您
唠叨,您可是受了苦啦,咱们现在就穿上衣服,我得请您吃饭。&rdo;
北平和平解放后,最先倒霉的是文三儿,这怨不得别人,要怨只能怨他那张臭
嘴。解放军进城后,新政府贴出告示,要求凡在国民党军警宪特部门工作过的人尽
快到各区的登记站进行身份登记,有武器的要交出,凡隐瞒身份或藏匿武器的,一
经查出,严惩不贷。那段时间里,各城区的登记站前排起了长队,文三儿路过时还
经常停下来看看热闹,这些排队的主儿都蔫头耷脑,显得忧心忡忡,文三儿很有些
幸灾乐祸,倒退几个月,这帮孙子可不是现在这模样,见了臭拉车的没说话就先瞪
起了眼,如今算是崴泥啦。看来这世道是真变了,穷人还真翻身做主人啦!想到这
儿,文三儿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优越感。
唯一使他感到不快的是大裤衩子那来顺,自打解放军进了城,那来顺对文三儿
的态度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见了文三儿爱搭不理的,有好几次,车行里的伙计
们聊天,只要文三儿一开口,那来顺的话就横着出来,每句话都能把文三儿噎到南
墙上。文三儿觉得犯不上和那来顺致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来顺如今是屎壳郎
变季鸟儿‐‐一步登天了,他一个远房侄子跟解放军进了城,现在是区政府的工作
人员,那来顺立马抖了起来来,觉得同和车行搁不下他了,连孙二爷的车份儿也不
交了,令人奇怪的倒是孙二爷,这老东西连个屁也没敢放一个。
文三儿终于在一天夜里被几个武装士兵从被窝里拎出来,戴上手铐拿进公安局,
连续二十四小时的突审把他审得头昏眼花,审讯者提出的问题很简单:&ldo;你什么时
候参加的军统?你的上级是谁?为什么不参加登记?&rdo;
文三儿大呼冤枉,说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军统的大门朝哪边开,自己就是一臭
拉车的,人嫌狗不待见,就是上赶着往前凑人家军统都懒得搭理。
负责审讯的干部刚从作战部队转业到公安局。本来也是个粗人,他一听文三儿
绕来绕去,车轱辘话来回扯,王顾左右而言他,便心头火起,认定文三儿是个受过
反侦察训练的老手,他把上了膛的驳壳枪往桌上一拍吼道:&ldo;文三儿,我给你三分
钟时间,再不老实交待我一枪毙了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