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啪&rdo;的一声巨响,肖建彪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酒壶酒盅、碟子筷子都蹦起老高,他低吼道:&ldo;花猫儿,给我抽这丫挺养的……&rdo;
文三儿冷不防被花猫儿左右开弓扇了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扇得极狠,酒馆儿里像是有人点燃了两个大号&ldo;麻雷子&rdo;,大伙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文三儿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用钢丝刷子刷了几下,紧接着又被撒了胡椒面儿和大盐粒子,他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体验,脸上又是四声爆响……剧痛中他觉得嘴里两侧的槽牙已经有些活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直冲嗓子眼儿。文三儿的意志终于崩溃了,他在琢磨着是否栽个面儿跪下来求饶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跪下了,而且正在捣蒜般地磕头,嘴里不停地在讨饶:&ldo;肖爷,肖爷,您饶命,我文三儿服啦,哎哟……您饶了我吧,您大人大量……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得啦……&rdo;
这几句讨饶话倒把肖建彪给逗乐了:&ldo;嘿,这小子嘴儿倒挺好使,还他妈一套一套的,花猫儿,你先歇歇手,我倒想听听这小子要说什么。&rdo;
&ldo;谢谢肖爷,谢谢肖爷,我知错啦,我这张臭嘴欠揍,您不打那是您心疼我,回头我自己打……我跟您说实话吧,都……都是酒闹的,今儿个我就像中了邪,几口马尿一灌就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肖爷您管教,我今天还不知道得闹出什么乱子来,肖爷,您就是我亲爹……&rdo;
&ldo;得啦,我可有不起你这样儿的儿子,给你当爹?我栽不起那面儿,你说说吧,你一个臭拉车的,吹什么牛&tis;不好?非要和八卦门儿里过不去,你要说不清楚我今天打断你的狗腿。&rdo;
&ldo;肖爷,肖爷,您听我说,您说得没错儿,我一臭拉车的,是不该嘴欠,可今儿个……不是多喝了几口,想舒坦舒坦嘴嘛,得嘞,我文三儿以后一定长记性,再不敢胡说八道。&rdo;
---------------
狼烟北平二(2)
---------------
肖建彪给气乐了。&ldo;花猫儿,别打了,这小子连个小混混儿都算不上,揍他都失我的身份。&rdo;
徐金戈的修鞋摊儿就摆在煤市街路口笠原商社的斜对过儿,他正专心致志地给一双露了脚指头的布鞋缝皮包头。
一个光着脚的邮差坐在马扎上不耐烦地催促道:&ldo;我说修鞋的,你快点儿成不成?我这儿还有一大包信没送出去呢。&rdo;
徐金戈答应着:&ldo;对不住您嘞,马上就完,马上就完。&rdo;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对面的笠原商社,那两扇大门仍然紧闭着。
那个等着穿鞋的邮差要是知道徐金戈的身份,准保会惊出一脑门子汗来,这个伪装成鞋匠的汉子,他的真实身份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特工。
徐金戈奉命监视笠原商社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他对笠原商社的经营业务不感兴趣,只对总经理佐藤英夫有着特殊的关注。根据情报表明,佐藤英夫的真实身份是日本情报部门在中国华北情报网的负责人,这几年他的工作很有成效,其中最大的收获是通过汉奸殷汝耕成立了&ldo;冀东防共自治政府&rdo;,冀东二十二县成了不受中国政府管辖的&ldo;非军事区&rdo;,这是伪满洲国之后第二个在日本帝国羽翼下成立的汉奸傀儡政权。在这一系列阴谋策划活动中,处处可以发现佐藤英夫的影子……徐金戈已经锁定了这个目标。
此时徐金戈手里的这双鞋还有十几针就可以完工,但是他不能再缝下去了,因为街对面的笠原商社大门打开了,身穿和服的佐藤英夫和翻译张金泉走出大门……
徐金戈的拇指和食指略微一使劲,粗大的绱鞋针便被折成两截儿,他抱歉地对邮差说:&ldo;真对不住您,我的针断了,手头儿又没有备用的,这样吧,您先凑合穿着,我不收您的钱,明天这会儿您再来。&rdo;
他迅速收拾好工具,站了起来……
---------------
狼烟北平三(1)
---------------
二十五岁的方景林警官正按照以往的习惯在自己辖区内巡逻,学生出身的他本来也不喜欢当警察,可这是上级的安排,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他只能服从。
方景林在这一带已经巡逻了两年,他对自己辖区内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指头,今天他突然发现一点异常,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笠原商社的街对面出现了一个修鞋摊儿。上午方景林巡逻路过此地,无意中向那个修鞋摊儿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和修鞋匠的目光竟然不期而遇,方景林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这是一种极为机警的目光,有着这种目光的人恐怕不仅仅是个修鞋匠,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方景林早已得到了指示,密切关注日本笠原商社总经理佐藤英夫的行动,这是日本情报部门安在北平城内的情报据点。
方景林的心里升起了一片疑云,这个修鞋匠似乎是个同行,他也在监视佐藤英夫,这是哪个方面的人呢?这是个多事之秋,北平城如今已经成了世界各强国的间谍荟萃之地,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世界各国的情报人员都像猎狗一样伸着鼻子四散乱嗅,以便能挖掘最有价值的情报供本国首脑进行决策。那么眼前的这位修鞋匠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