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无数的刀斧手在密林开路之中全部活生生地累死,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累死在这一片密林横生的枝桠和盘缠的藤蔓之内。不过有一人倒地,马上会有更多的人抢过斧头,疯狂地向前开出一道血肉之路,为的是让整一个瓦岗军整齐地安然撤离。
飞马牧场的战士无奈,他们的马同样不能硬冲密林,甚至不能尾追入林,因为失去空间奔驰的骑兵甚至比不上一个刀盾兵。
他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瓦岗军缓缓撤离。
商秀珣骑着她的胭脂爱马看了好一会儿,命令所有的步兵点火焚林,再命令大家收拾战场,救护伤者。
飞马牧场杀敌不尽,个个都心生愤怒,不过既然没办法,只有尽量把火点大些,把场主的命令执行得更加彻底些。在一身是血的柳宗道和负伤数处仍不肯下战场的骆方的带领下,飞马牧场子弟第一次把平时野外炊猎的本事发挥了千百倍,齐声欢呼地把整一大片树林都烧着了。
受到后面大火的威胁,整一个瓦岗军几乎崩溃,他们几乎绝望,不过总算在整一支军队就要变成烧猪之前,刀斧手们打通了不知多阔的密林,找到了一处小河,让整一支瓦岗军死里逃生。
尽管瓦岗军人人欢呼大止,个个奔入河中,逃避背后漫延而来的大火,人人都在庆幸着自己的活命。不过此时的祖君彦还是无法开心起来,因为只有他最清楚,刀斧手早已经换了三批,原来真正的数百个刀斧力士早半路就累死于途了。
现在的刀斧手,只不过是换了兵器的刀盾兵。
两万多大军前来,寸功不得,现在还不足万人而回,祖君彦不用想,都可以知道李密会有什么脸色。
徐子陵戴着天魔面具,站在一个小山的顶上,冷冷地看着这一支瓦岗军残余。这一支绝对是李密的常胜精锐,训练极其有素,否则根本不可能在那样的劣势之下还能活命下来,还能有那么多人逃出生天,甚至在这种惨败之下,还能保持着一定的士气。
他是绝对不会让李密这一支军队回去的。因为,这一支部队,是李密手中的精兵,是他日后收聚瓦岗军的障碍,是沈落雁不可策动的阻力。为了日后的事更加顺利,他必须将他们减尽,他必须让他们永远地留在这一个茫茫林海之中。
这一次为了能够打击到李密,他甚至拒绝了杜伏威遣来重兵相助的要求,因为杜伏威大军一动,那么李密势必有所警觉,到时非但吃不掉李密这一支部队,还让杜伏威的江淮军与李密的瓦岗军交恶,万一李密派沈落雁去攻打杜伏威,那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不过老杜很大方地把他的红带执法团留下了,如果没有这些精锐,飞马牧场的士兵倒真的不可能在一次冲击就把瓦岗军的骑兵吃掉,以上驷对敌下驷,徐子陵用了杜伏威的人和飞马牧场的马,结合起来对付瓦岗军最弱的骑兵,祖君彦败得不算冤。
现在徐子陵最需要做的,不是杀敌,而疲敌。
在此地回去荥阳路途遥远,徐子陵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一个个拖垮在半路之上。虽然他手中的精英人数远远不及现在瓦岗军的残部,不过这不会是一场正面的对攻战,这会是一场残酷的扰敌战。黯魔队,力士队和斥候队轮番出击,用尽一切手段,徐子陵这一次亲自带领,他不相信祖君彦有三头六臂,他会有本事凭一已之力把这一支瓦岗军带回荥阳。
对于如何带着这一支部队残余安全地回撤荥阳,祖君彦现在极之头疼。
李秀宁现在头疼不在祖君彦之下。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提着小灯笼的女子。这一个女子白衣如雪,颜容平静如湖,她低眉顺眼,仿佛是一个小妻子,正站在家门口,等待着自远途归家的丈夫那般,她提着小灯笼,静静地站在李秀宁的面前。
如果她的身后有没几百个张弓搭箭的亲卫,相信李纲窦威会命令玄甲虎贲将那个神色淡然的拦路女子碾成肉泥的,他们才不会管她是谁,他们只知道,现在正是离开飞马牧场这一个是非之地的时候。柴大公子已经出事,现在如果秀宁公主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是有一千个脑袋也不敢砍。
可是他们不敢冲,因为对方不但有箭,而且有弩,一种巨大的床弩。这种东西可以用来攻城,如果射在人的身上,那支枪矛一般粗大的弩箭可以连续穿射数人还余势不止。即使天策府里那些人马齐齐披甲的玄甲重骑,也会在这种床弩之下一箭穿心,连人带马。
他们当知道这其中厉害,所以绝不敢轻举妄动。
李秀宁却仿佛没有看到对面最少有数百支利矢,最少有十架以上的床弩正在瞄准她一般。
她翻身下马,微微笑着向那个提着灯笼的白衣女子迎过去,笑得仿佛看见一个好久不见日夜思念不已终于一朝亲得见的好朋友一般,她向那个白衣女子点头致意道:“久闻瓦岗军四杰之中,以俏军师沈落雁沈仙子最为出众,沈仙子不但娇颜惊世,而且智算天下,今朝得见,真乃秀宁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