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体育馆至少不会淋雨,&rdo;乔治指着远处山谷的乌云说。一场大雨已经临近,&ldo;半小时左右就会下雨了。&rdo;说完便向前走去,保罗迈着与他一致的步伐跟在他的身边,&ldo;我最近出来的时间也比较少了,早晨和凯瑟琳谈完之后,接着就给花园除草,再干点零碎的家务活,然后几乎就连一个人打打高尔夫球的时间都没有了。&rdo;
保罗笑了笑,说:&ldo;所以都是我的错喽?&rdo;
&ldo;不,我不是在抱怨。你谈到这个问题我很高兴。我把那段记忆埋藏得已经很久了。我想,面对这个事情可能会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令人伤心。&rdo;他冷冷地笑了笑,&ldo;这些年我总对我的下属说,凡事都不要畏惧,要勇敢地面对,可我自己的所作所为恰恰相反。&rdo;
保罗点点头。&ldo;你经常教育我,再大的困难也要勇敢地面对。&rdo;
&ldo;是啊,只要你能一点点地化解困难。&rdo;乔治说,&ldo;不管怎么样,爱丽森&iddot;卡特尔的案子其实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可怕。凯瑟琳已经把事情弄得很容易了。她做了一些背景调查。所以更多时候,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一些细节问题上。这样一来,我反倒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实际上已经做得很好了。&rdo;他们走到一个拐弯处,乔治站了下来,看着他的儿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ldo;书里提到一件事我想在你读那本书之前先告诉你。我和你妈妈一直瞒着你。你那时太小了,我们怕把你吓住了。你知道,小孩儿都爱想象,甚至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想成是大得不得了的事。后来你长大了,可又没有合适的时间。&rdo;
保罗笑了笑。&ldo;那就现在告诉我吧!&rdo;
乔治取出一支烟。山中微风吹过,好不容易才把烟点着。&ldo;你出生那天,也正好是菲利普&iddot;霍金被绞死的那一天。&rdo;他终于说了出来。
保罗的微笑变成了一脸的迷惑。&ldo;我的生日?&rdo;
乔治点点头。&ldo;是的。刚刚绞死霍金,他们就打电话说你出生了。&rdo;
&ldo;所以我每次过生日你都小题大做?你总是忘不掉这也是另一个纪念日?&rdo;保罗说。听得出,他感觉受了伤害。
乔治摇摇头。&ldo;不,不是这样的,&rdo;他说,&ldo;你的出生就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上帝给我发出的信号,让我忘掉爱丽森&iddot;卡特尔,一切都重新开始。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所想的并不是菲利普&iddot;霍金被绞死,而是你的出生带给我的再生感。就像带来一种希望一样。&rdo;
他们两人相视而立,乔治希望儿子能相信他。几分钟过去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接着,保罗上前一步,笨拙地抱住他的父亲。&ldo;谢谢你告诉我。&rdo;他轻声说道。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他是多么爱自己父亲啊,尽管他们很少那么亲密地接触。他松开胳膊,笑了笑。&ldo;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自己在凯瑟琳的书中看到这件事。&rdo;
乔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ldo;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如果你自己找着了,你一定会误解。&rdo;
&ldo;很可能,&rdo;保罗承认道,&ldo;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我小时候你不对我说。如果说了,我会天天做噩梦。&rdo;
&ldo;嗯,你从小就爱幻想。&rdo;乔治一边说,一边用脚把烟头踩灭。他回过头看着保罗,说:&ldo;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愿意,下次和海伦一块儿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一趟斯卡代尔,看看她的姐姐。&rdo;
保罗咧嘴笑着。&ldo;海伦肯定愿意。她肯定非常愿意。谢谢你,爸爸。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需要下很大的决心。&rdo;
&ldo;是啊,&rdo;乔治突然说道,&ldo;走吧,孩子,抢在下雨之前赶紧下山。&rdo;
凯瑟琳本来想着回到伦敦是对朗诺那种狭小单调、毫无波澜的生活的一种调剂。可是,她惊异地发现,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却显得那么陌生:太嘈杂、太污浊、生活节奏太快。甚至她一直钟爱的诺丁山上的公寓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人住显得空空荡荡。柔和的冷色调和时髦的室内陈设比起德比郡的小屋那厚重的石墙和不太协调的家具竟显得那么不牢固,不结实。
那种东奔西跑、用社交活动打发时间的生活她感觉很不适应,虽然她也曾强迫自己和几位朋友、同事一块儿吃了几顿饭。她暗暗地告诫自己:除了工作之外,过于独善其身是不行的。此外,她又做了两次访谈,与委托她写这本书的编辑以及以她的调查为基础举办自由讨论的电视纪实片制作人各进行了一次面谈之后,她估计,她也只配享受这种单调的毫无生气的快乐。
她的两个采访对象中的第一个是查理‐‐他自己喜欢让别人叫他查尔斯&iddot;洛马斯。他是她的故事人物当中唯一一个‐‐当然,除了爱丽森本人‐‐她曾在报纸上检索到相关信息的人。她看到了两篇有关查理的特写,虽然没有一篇提到1963年到1964年间那起让人伤心难忘的事件。
查尔斯&iddot;洛马斯之所以能够被全国性报纸进行专题报道,与斯卡代尔毫无关系。他没有像他的家人所期望的那样留在斯卡代尔过传统的农耕生活,而是在一九六四年的冬天离开了那里。他搭乘一辆便车到了伦敦,在索霍区一家音乐出版公司当送信人。幸运的是,他在整个英国都沉迷于&ldo;默西之声&rdo;的时候来到了那里。也就在几个月之后,他的北方口音使他谋到了一份兼职‐‐参加一个组合的演唱。最后,他具体负责他们的特约演出。五年之后,他开始自己经营一家收入颇丰的摇滚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