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往下说,只安慰说:&ldo;你别怕,我只是在说我的一些胡思乱想--我觉得自从我走进这样一个大的悲惨世界之后,好像就从我自己的小悲惨世界里走出来了--我只想帮别人也走出他们的悲惨世界--&rdo;
&ldo;那你有没有想过用别的什么办法来--帮这些人?&rdo;
&ldo;想当然想过,但是还没发现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你--有什么建议?&rdo;
她支吾说:&ldo;我哪里有什么建议?我这个人,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帮别人--&rdo;
&ldo;你太谦虚了,其实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也很关心别人,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跟我到这里来了。&rdo;
石燕得了这顶高帽子,感觉很不错,也觉得自己的确还算善良,至少没有害人之心,有时还能帮帮别人。她心里涌起一股雄心壮志,希望此一去就能找到&ldo;五花肉&rdo;,就能拿到那封信的底稿,就能一举把矿难的真相查出来,就能惩治一批糙菅人命的贪官,就能拯救一批受苦受难的穷人。她甚至也想不读这个破师院了,就跟黄海一起去当记者,做几件轰轰烈烈的事。
但还没走到&ldo;五花肉&rdo;家门口,她的雄心壮志就有点褪色了,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肯定会出师不利。她每次都是这样,不在乎某事的时候,那事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等到她在乎起来了,那事就肯定跑不见了。像她今天跑这么远来拿那封信的底稿,如果&ldo;五花肉&rdo;手捏那封信等在那里,那就太奇怪了。
果然,当他们来到&ldo;五花肉&rdo;住的那间工棚前,伸手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们还是礼貌地敲了敲,又叫了几声,但没人回答。
黄海说:&ldo;你等在这里,我进去看一下。&rdo;他推开门,小心地走了进去。
石燕等在门外,心里很紧张,怕里面有什么埋伏或者陷阱,过了一会,她还没看见黄海出来,忍不住大声叫道:&ldo;黄海?你在干什么?快出来吧!&rdo;
黄海在里面回答说:&ldo;你也进来吧,里面没人--&rdo;
石燕也小心地走进工棚,看见里面空荡荡的,东西都不在了,人也不在了,黄海正在石头凳子下面、窗台上面、灶台后面到处摸,但除了一手一手的灰,什么也没摸到。她紧张地问:&ldo;是不是别人把&lso;五花肉&rso;抓起来了?&rdo;
&ldo;不知道。&rdo;
&ldo;可能&lso;五花肉&rso;拿了你的钱,又没所谓底稿,就逃跑了?&rdo;
&ldo;但愿如此。这可能是最好的设想了,如果她因为我的采访出了什么差错,那我就终生负疚了--&rdo;
她安慰说:&ldo;肯定是她拿了你的钱跑掉了,你看她把东西都收了带走了,如果是被人抓去了的话,肯定屋子里会很乱--&rdo;
&ldo;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到附近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rdo;
他们从&ldo;五花肉&rdo;住过的工棚里出来,又走了好一会才看见有矿工住的地方。黄海找了一个矿工,问他知道不知道住在半山腰工棚里的那个吴荷花的下落。
那矿工愣了半天才说:&ldo;噢,你说&lso;五花肉&rso;?那你就直接说&lso;五花肉&rso;嘛,说个什么&lso;吴荷花&rso;,害得我想了好半天,我都没听说过她这个名字,就知道她叫&lso;五花肉&rso;。你要不说她住在半山腰里,我还真猜不透你到底要找谁了。她不在那里住了?那她还能去哪里?&rdo;
&ldo;您知道不知道这里有谁--知道她的下落的?&rdo;
那人眯fèng起眼睛打量了黄海一阵,说:&ldo;你找她干什么?&rdo;
&ldo;我是报社的,找她有点重要的事--&rdo;
那人肃然起敬:&ldo;报社的?那是上面来的人呢。我带你去找老刘吧,他肯定知道她的去处--&rdo;
他们在那矿工的带领下找到老刘,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又瘦又干,脸上的皱折里全都是煤黑。老刘听说他们在找&ldo;五花肉&rdo;,就抱怨说:&ldo;我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这个刁婆娘,难怪叫我月头就&lso;上供&rso;呢,肯定是早就打好主意赚我一票的了--&rdo;
老刘带黄海去找了好几个矿工,可能都是&ldo;五花肉&rdo;的&ldo;边套&rdo;,但他们都不知道&ldo;五花肉&rdo;去了哪里,大多数都说&ldo;五花肉&rdo;卷了他们的钱逃跑了,只有一个斜眼睛的小子不怀好意地说:&ldo;我说她肯定没逃跑,她那贱x,少了人操,还睡得着觉?肯定是被矿警抓走了--&rdo;
黄海连忙追问:&ldo;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有没有看见矿警到这片来?&rdo;
斜眼说:&ldo;我看见了也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了,你写在报纸上,我还有好果子吃?&rdo;
后来不论黄海怎么盘问,甚至许愿付钱,斜眼都不肯再说什么了,只邪邪地笑着,唾沫四溅地说:&ldo;那个贱x,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她在这里有那么多人操她,日夜都舒服着呢,她舍得跑掉?&rdo;
黄海带着石燕走访了好些个在家休班的矿工,大家都说不知道&ldo;五花肉&rdo;去了哪里,他们只好打道回府。等他们走回到火车站的时候,黄海已经是大汗淋淋,快要虚脱过去了。两个人决定先去小餐馆吃点什么,然后再去坐公共汽车,不然的话,只怕是连车都挤不上去了。
两个人在小餐馆坐了下来,石燕担心地问:&ldo;你不要紧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rdo;
&ldo;我没事,可能是好几天没吃饭,饿虚了,吃点东西就好了。&rdo;
两人吃了一点东西,黄海的气色果然好了一些。她问:&ldo;那我们现在怎么办?&rdo;
&ldo;我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学校去了。&rdo;
&ldo;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找旅馆吧。&rdo;
他们俩在一个僻静的小街上找到一个很简陋的小旅馆,黄海登记住了进去,石燕帮他安顿好了,就起身告辞。黄海叮嘱说:&ldo;我住这里的事,你别告诉其它人,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免得连累了你,有事我会以你表哥的名义给你打电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