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熙不解地别过头看她:“云娘这话奇怪。”
“嗯?”
“三娘若非对李御史有情,如何会答应他求娶?”昭熙道,“三娘可不是肯将就的人。”
谢云然踌躇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说年初时候,王妃带三娘相看了不少人,都未有合意的,李御史已经是人中龙凤。”她知道昭熙不能懂,所以并没有说透,想当时三娘的委屈,她能感同身受。
莫说三娘了,她不也答应过崔家求娶吗——那并不意味着她就有多惦记崔九郎了。
“那依云娘看,三娘是还惦着……宋王吗?”昭熙问。
谢云然摇头:“这我可看不出来。”
“云娘也看不出来?”昭熙许许失望。
谢云然气得推了他一把:“你这个做哥哥的都看不出来,我如何看得出来!”
昭熙挠了挠头,抱怨道:“我家三娘心眼可多,莫说我,我看,就是母亲也……”
“不是心眼多,是想得多。”谢云然道,“我有时候觉得,三娘年岁虽小,却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像是比你我还经历得多。昭郎,三娘过去十三年里,当真就只是在平城吗?”
“那当然!”
谢云然道:“那想来,症结还是宋王。三娘从前在平城,未曾见过这等人物,所以一见而惊,到后来……虽然我不知道宋王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样伤心,但就是伤心透了,心无所属,人尽可夫。”
她用的是“人尽可夫”的本意——天底下合适的才子俊彦,都堪为配。
昭熙默然。
谢云然又道:“李御史也是诚心。”
昭熙应道:“十二郎可惜了——三娘可有说,谁救了他?”
“没有。”
昭熙两眼空空看着房顶,忽感慨道:“敢在这时候收留他的人,也颇有胆气,要知道,卢家也好,崔家也罢,就连我家,都退避三舍……”说到这里,自失地笑一笑,“如有一日,我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并不知道,就在前一日,广阳王也有过类似的感慨。
“你我夫妻一体,郎君高居庙堂,我凤冠霞帔,郎君亡命天涯,我洗手羹汤。”谢云然慨然应声道。
昭熙转眸看住她,半晌,却摇头:“不……不要这样,云娘,如真有那一日,我定然放你走。我家落败,谢家未必落败,云娘回家即可——并非我不信云娘的心意,但是云娘,我舍不得你吃这个苦。”
谢云然怒道:“文君尚能当垆卖酒……”
“那是司马相如不对!”昭熙搂住她说道,“我听过这个故事,但是不该是这样的。这并不是一则佳话,他连自个儿都养不活,就算文君能跟着他餐风饮露,万一他有了孩儿,难道也跟着衣食无着,更何况——云娘?”
谢云然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昭熙吃了一惊:“……我、我说错话了吗?”
“你知道了?”
“什么?”
谢云然附耳过来,低语了两句,昭熙蹭得跳了起来:“真的?”
谢云然:……
“母亲知道吗?”
谢云然低声道:“还没有确定,也就没有告诉母亲……”
“那怎么成!”昭熙急得到处找鞋子,“我去与母亲说,饮食上……”
“傻子!”谢云然笑了,王妃向来省事,既不叫她立规矩随身服侍,也没有与他们同案而食的习惯,她的饮食,和王妃什么相干了。
昭熙想了片刻,期期艾艾又问:“三娘知道么?”
“傻子!”谢云然又好笑又好气,“三娘还未出阁呢,哪里好知道这个!”
“那、那……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
谢云然:……
“好了我知道我傻了,”昭熙凑过来要听,喃喃道,“哪里就这么快了……这才多久……”
谢云然:……
“昭郎想要个小子还是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