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万历的印信为证,为首地将军哪敢不从,乖乖得带了一百亲兵开进城来,而后少不了一番君臣相见热泪盈眶的戏码,张允一个小芝麻官自然不便于搀和进去,杵在一边装雕像。
好不容易把该演地戏演完了,万历二次下旨,命段德暂时接管河间县城的防务,至于张允手下的这些人则从哪来回哪去。
到了这一步,张允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合辙万历折腾来折腾去,提防得不是段德而是自己,说的好听,接管防务,实际上还是担心张允这个逆贼犯上作乱。
张允这一刻那叫一憋气。
直到段德粗着嗓子跪地接旨后他才从愤慨中醒过神来,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伏地接旨,不过却已经是心如死灰,颇有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凉,朝段德道:&ldo;那么段将军。
就有劳了!&rdo;
&ldo;不敢不敢!&rdo;段德干笑着客气着。
&ldo;凭什么呀?!&rdo;范同一听了这事顿时蹦起了三丈高,把脖子上的褡裢一抡道:&ldo;奶奶的,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奶奶的,老子找皇帝老儿说理去!&rdo;
&ldo;说什么说!哪来地滚哪去!&rdo;张允寒起了脸道:&ldo;郑乐。
贺虎,休息,带上你们的人各回各位,有什么话往肚子里咽,谁敢有半句牢骚。
老爷的板子是吃肉的!&rdo;
&ldo;遵命!&rdo;这些人无奈得叹了口气,齐声应喏。
张允拍了拍范同的肩膀,强笑道:&ldo;这不也挺好吗。
陪哥哥回家去,累了一天一夜该歇歇了!&rdo;说着哥俩勾肩搭背朝宅子里走去。
沿路的百姓见了他二人,纷纷避让,不过全都拱手作揖,嘴里全都是这样那样的感激之词,张允也强打着精神道:&ldo;乡亲们莫谢我,这都是皇上指挥得力,本官也只是奉命而已。
谈不上什么功劳!&rdo;
老百姓地眼睛却也是雪亮的,一个个心里都揣着杆称,他越是客气,众人就越尊敬他,簇拥着他走了大半路等到他进了家门这才散去。
至于坊间的张公案里会不会再添上一段传奇的故事。
张允并不在乎,他现在关心的是万历会不会饶他不死。
如果不杀他地话。
自己是不是该安静的从政局里退出去了。
说心里话,这两天一夜的种种变故给张允上了一堂生动而残酷的政治课,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当官的手段还太嫩了些,他太刚强和冲动了,而这些恰恰是官场上厮混时最致命地弱点。
张允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只盼着有吃有喝,再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至于能不能当大官,口袋里是不是装着金山银山毫不在意,原本那个达则兼济天下的宏伟梦想一夜之间就破灭了,他累了,特别想独善其身,过自己地小日子去了。
所以回到家中,见林笑语和司墨都在,就连原本在衙门里充当宫女的顾媛都回来了,他也懒得再说今天的遭遇,将头顶上的乌纱帽摘下来甩到地上,仰望着头领良久之后,沉声道:&ldo;司墨,给相公我拟个折子,辞官!&rdo;
&ldo;啊?!&rdo;顾媛一愣。
司墨却很是平静,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有此决定似的,研磨提笔,笔走龙蛇,把早就已经想过无数次的话写了下来。
至于林笑语却满脸笑容地道:&ldo;恩,就该这样,既然人家不把咱们当回事,这官不当也罢,又赚不了几个钱何必受这一肚子没来由的委屈。&rdo;
话是这么说,可张允真的有些难过啊,毕竟是在这里奋斗了快一年了,河间地每一寸土地都倾注了他的感情,他本希望能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成为大明朝的天堂,奈何现实是残酷的,他不得不把这些东西放弃,又叹了口气,对顾媛道:&ldo;媛媛,你帮我再拟一奏折,推荐包天罡接任县令,炮仗作坊咱也不要了,献给皇上吧。&rdo;
顾媛见他去意已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也开始拟起折子来。
可两份折子地墨迹还没干呢,就听到门外传来陶公理的嗓音:&ldo;河间县令张允接旨!&rdo;
来了,张允身子一冷,看了看身边地娇妻美眷,心头生起一丝悲凉寥落,乌纱帽也懒得戴,走了出来往地上一跪,连话都不想说了。
陶公理也不在意这些,展开黄绸子面的圣旨就开始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的是一个不少,跟着就是褒扬张允此次指挥得力,救驾有功,该当重赏。
可不等张允高兴起来,陶公理嘴里就吐出了个&ldo;然&rdo;字,话锋一转,又说张允之前冲撞圣驾,言辞失体,又因为疏忽以至于放跑了朝廷的重犯----许淑,罪该万死,不过皇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他一条小命,发配辽东军中效力。
对于河间的官吏升调情况却一字没提,张允刚要领旨谢恩。
陶公理又摸了一张圣旨出来,这次却是给林笑语和顾媛的,左右不过就是褒奖二人的功绩,命二人随驾回京。
听到这,张允是真傻眼了,就是白痴都能看出来,万历这根本就是在要挟自己,要么就老老实实得去辽东当大头兵去,要么就一家老小全都死光光,除此之外别无二路。
我日你朱家的祖宗十八代。
张允在心里疯狂问候万历的一家老小,男女老少,但随后还是忍气吞声得把接旨了事,去辽东虽苦,总算能保住自己的女人,以一人之死换一家的安宁,这笔买卖他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