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堂陨落之后,凡世的生灵才有了憧憬文明的可能性。
银河的命运早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在你们这些后辈的种族无法想象的岁月里,一场永远不可能被复刻出来的惊世浩劫已经判定了接下来数千万年的一切。
恐惧、贪婪、冷漠、嫉妒、愤怒、愚蠢、弱小、臣服、欺骗、辜负、苛暴、屠杀、灭绝、复仇……
最残暴的君主点燃了席卷银河的噩梦与战火,而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哪怕是最伟大的智者也无法决定它的终末与结局,唯有吞噬一切哭泣哀嚎的母亲与孩子,唯有焚尽一切安乐祥和的城镇与原野,才能稍稍抚平谋杀与屠戮这对可憎的双生子的无尽贪念。
而在所有的野心家尽数倒下或者满足之前,这对双生子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停歇。
而战争也不会真正的停歇。
先是士兵,那些被所谓的荣誉与使命所蛊惑的士兵,它们在战壕与荒原中瑟瑟发抖,被没有丝毫慈悲可言的炮火撕成碎片。
然后是民众,是城市,是整个世界,是无穷无尽的,在战争的烈焰中哀嚎的灵魂,独夫的罪恶驱使着所有可悲的生命,直到它自己也倒在了由愚蠢和恐惧所交织的愧疚罗网之中:那明面上的胜利者固然获得了胜利,但是代价却是它所拥有的一切。
它的生命,它的责任,它的国度,它的子民,它的未来。
它献祭了,付出了,亲手奉上了这一切,而它所得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王座,一个空荡荡的银河,那些它曾经的追随者充斥着仇恨与茫然的空洞瞳孔,还有那些真正的高贵者胸膛中的不灭怒火。
它恐惧了,它愧疚了,它逃离了,就此成为了最卑劣的屠夫,最可鄙的小人,而银河,也终于来到了真正的高贵者的手中。
我们的时代,开始了。
真正的智慧与优雅,从此成为了银河的主人,我们在宛如梦境的辉煌中进行着自己的统治,在我们的思想中,是你们难以想象的科技与力量,恒星不过是指尖的些许玩物,万千的星系伴随着我等的心情起伏或繁荣昌盛,或荒无人烟。
但是即便是我们,也没有战胜最伟大的力量。
时间。
太久了。
实在是太久了。
你知道么,从那场足以令天堂陨落的战争终结的那一刻,直到我们的虚妄之梦被彻底的撕成了噬人碎片,那中间有着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一段腐蚀,一段堕落啊。
用你们这些后辈的计时方法来说的话:那是六千万年,整整六千万年,我们就是我们所知晓、所目睹、所感兴趣的一切的主宰。
六千万年,以你那贫瘠的经历和过往,恐怕无法想象,那是一段怎样的漫长旅途。
六千万年,六万个千年。
像你们这样的后辈种族,从刚刚学会走路,到初窥亚空间的无穷风采,无数次的所谓的进步,无数次的发生在彼此之间的仇杀,无数次在自我毁灭的悬崖边无知的漫步又返回,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三十个千年而已。
在此之后,你们从初窥到亚空间再到使用它,花了十二个千年。
你们利用那些拙劣的亚空间技术,让自己的脚步蔓延到了银河中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些荒芜的废丘宣誓自己的霸权,享受着作为所谓的银河之主的得意洋洋,然后又快速的跌落、流血、分崩离析……
以上的一切,从你们正式离开自己的襁褓,到你们中的一些人再狼狈不堪地躲了回去: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十个千年之内的事情。
最后,你们在风暴的肆虐中颤抖着,拥抱着自己那不断萎缩与退化的细碎疆土,任凭暴君与宗教再一次地崛起,让纷争成为了你们种族的主旋律。
直到现在,骤然反转,你们在那位……梦想家的带领下,再一次升起曾经的旗帜,渴望从星海中拿回自己的一切,渴望将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再一次地抢夺。
这也不过是几个千年之内所发生的事情。
你听到了么?
你明白了么?
以你们所谓的【公元元年】作为标准的话:在公元前的三万年左右,你们的祖辈刚刚学会了制陶与其他的工艺,从最低贱的野兽阶级渐渐脱离了出来,拥有着堪堪称得上是文明的东西。
直到现在,在公元后的第三万年里,你们已经经历了种族的巅峰与陨落,正在试图进行着最后的一次挣扎:不要被你眼前的辉煌成就所困扰,可悲的后辈,你们的那位领袖正在燃烧你们的命运,燃烧你们本应苟延残喘的命运,让它释放着最后的一丝火花。
你们的一切历史、一切骄傲、一切辉煌、一切痛苦、一切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一切的一切。
不过是六万年之间,所发生的转瞬即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