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空无一人的荒丘此时却成了“乱葬岗”——不至于扶渊说得这么可怜,但夜里看到这一幕着实骇人。
他改了策略,还是先找兰亭吧。他幼时见过兰亭几次,如今早就没了印象,但玲娘娘与钟离成寅常见,他若是见了兰亭,应当能认出来。
今夜风雪太大,天又太晴,绝不是潜行的好时机。
兰亭仍保持着在镇北军时的习惯,即便没有战事,夜里的巡守也丝毫不懈怠。
他摸到了主帐,感觉应该是兰亭的军帐——他狡兔三窟也不一定。总之,兰亭看重钟离成寅这个龙子外甥,应该不会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主帐他不敢进,也犯不上进去,便从周围找了一个合眼缘的,绕过守卫,偷偷潜进去了。
是在主帐后面的小帐,他看着感觉最安全。
和外面不一样,里面守着的人都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绕到里面,看到榻上果然躺着一个纤弱的人影。
八成是钟离成寅。
他凑近了,想仔细地端详一下。
刚看清这张欠揍的脸,钟离成寅就“醒”了,他忽的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凌厉的拳脚就过来了。这还了得!如今敌我未明,扶渊自然不能示弱,扑上去把钟离成寅压在身下,又抬手去堵他的嘴。
却被钟离成寅找到了破绽,抬腿就踢他下三路,扶渊没想到他出手竟然这么狠辣,一时失手,疼的栽倒在榻上,强忍着没出声音。虽是如此,二人闹出的动静也不小,钟离成寅没想到真是扶渊,他连忙起来,那被子给扶渊盖上了。
“小殿下,怎么了?”
“没。没事,”钟离成寅装出一副睡迷糊的样子,“许是睡不安稳,栽下去了。”
“用属下帮您吗?”外面那人又问。
“不用。”钟离成寅躺下,拉好被子,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等到外面重新出现均匀的呼吸声,扶渊才敢说话,口气恨不得直接撕了他:“钟离成寅,你他娘的是想废了我!”
“这能赖我?本殿怎知是你?”钟离成寅压着声音,抬手布了一个小小的隔音结界,他毫无悔过之意,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只顾着和扶渊拌嘴,“扶渊,我求你件事。”
“三殿下,我把你当亲弟弟,你把我当什么?”扶渊没好气道。
钟离成寅也奇了:“你把我当亲弟弟?什么时候的事?”
“好小子,合着是本上神来求你走了。”扶渊冷冷道。
“……那天,夜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明敌暗,不得已才这么说的。”扶渊道,“你若信得过我,我现在就带你走。”
“你不是问我怎么看你么?”钟离成寅忽然道,“扶渊,你自己想,你的生身父亲,对一个从外面抱来的孩子比自己还要亲昵,你说你会怎么看他?”
“……”扶渊默了一下,道,“说实话,你真没什么让人喜欢的地方,还不如老四骄纵,讨人厌,也讨人喜欢。”
钟离成寅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也不喜欢你,但活路就这一条,我得留给老四。”
“……你什么意思?”
“我留在这儿,他是我亲舅舅。”钟离成寅喘了口气,“还是那句话,若今日之人是习相,你也不会走。”
“我舅舅不会做这样的事。”
钟离成寅不置可否:“渊哥哥,文宣在西北角的粮仓,具体的我不清楚,你得找找。”
“想好了?”扶渊从床上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