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津岛!”钟灵恍然大悟,“大人,夫人是不是有些讨厌你,所以宁愿自己去采药,也不愿接受你的帮助?那我们要追过去吗?追过去后又怎么办?敲晕了直接带回山庄如何?”
钟灵连发三问,直击灵魂,并提出一个看似行之有效的建议。
对于此,月不解冷冷一“呵”,接着将竹骨绸伞往他身上一丢,抬脚步入虚空。
钟灵“啊”了声,拖着两条腿,有些凄惨地对高空中即将飘远的身影大喊:“大人,您这就去了?我怎么办?包子怎么办?”
此言无人应答,不过数十息之后,月不解竟飞身掠回钟灵面前。
钟灵喜极,却来不及泣,便被月不解给拎住衣领,提溜到半空中。钟灵蹬了蹬腿,极不适应这样的姿势,但来不及说什么或做什么,便听得月不解那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耳中。
“包子端好,给你安排一个新任务。你们未来夫人他虽然面冷嘴硬,但心地仍是善良的。你想个方法,博取他的同情。”
“若是博不到,我会如何?”钟灵颤着声音问。
月不解哼笑:“博不到?那以后都别跟在我身边了。”
第十二章没安好心
龙津岛地处大陆东南,较之初春时分忽晴忽雨寒暖不定的江夏城,气候要热上些许。
不过修行者向来不需理会外界气象变化,阮霰又是个中翘楚,纵使神魂受损,不宜使用元力,亦无困扰。
正值二月花朝节,岛上乘着春风盛放的花枝挂满彩纸与花灯,处处皆是热闹景象,不过时辰略晚,夕阳西斜,结伴出游、踏青赏红之人,正说说笑笑着归家。
阮霰一身白衣遭夕阳染红,腰不佩刀,除却指间戴着的那只鸿蒙戒外,浑身上下无半点修饰,若是表情再柔和些,便是一幅纯良无害模样。
他刺客出身,少年时便将隐匿之术使得出神入化,如今缓步行走于成群结队的游人之间,走得坦荡自然,竟是无一人察觉——连拎着竹篮挨个询问行人是否卖花的姑娘,都将他忽略了去。
这样做的原因无他,不过是如今的龙津岛上,至少藏着三队阮家刺客堂的人马,一部分,正搜寻独明草,其余的,在搜寻他。
夕阳将青石板路上的影子拽长,阮霰随着人流从郊外走到城中,途径一间又一间客栈,却不入内投宿。
对于阮霰而言,宿于山间石洞、林间树下,抑或陈设齐全的室内,其实并无区别。但此时此刻此般情形,若是选择住店,势必会留下可循痕迹。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以阮霰一路从城北行至城西,前往独明草最有可能生长的博山。他刻意将脚步放得缓慢,直至月上柳梢,才来到目的地。
阮霰寻了一处背风且隐蔽的地方,盘膝坐下,垂目调息,熟料甫一闭眼,脑海中竟浮现出月不解的脸。
这张脸上,眉眼轻弯,唇角勾出些许笑意,便如其本人惯常爱做的那般。阮霰对这张脸品评一番,得出此等气度神态,分外欠揍的结论。
此人名号为花间独酌,其名为月不解。
而当下,阮霰亦十分不解——这个花间独酌,想以帮助他修复神魂为交易条件,让他答应同他成亲,这之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莫不成是发现了他与神刀寒露天的刀鞘融合、拥有了唤醒圣器的能力这个秘密?可如此一来,这个花间独酌又是什么身份?难道是拥有圣器的四圣家族的人?
极有可能。毕竟,事到如今,他身上能利用的,便只剩下这一点。
可阮家会将他身怀的秘密透露出去,让同样身为四圣家族的其余三大家族知道吗?
不可能。百年前,四圣器皆蒙尘埃、沉睡不醒,四大家族实力暂且处于平衡状态。阮家想方设法追捕他,就是为了打破此种局面。阮家欲扩张自己的权势范围到极致,居于大陆之首,必然独占神刀刀鞘。
那么,花间独酌是否会是阮家安排的一枚棋子,他口中所说的成亲,甚至是救治,都只是一种幌子,一个麻痹手段?
此……亦是极有可能。
阮霰渐渐蹙起眉心。
他想,从昨日对阵幻魔可看出,这个花间独酌拥有相当的实力,境界约在无相境。不过他自己,亦在无相境界。如今虽然三魂不全,但有三枚金针相助,当是能与之一战。
于是阮霰做出决定,若那位花间独酌当真跟来龙津岛,便先战上一回、将之打退再说。
反正此人没安好心,不可放任其跟随在侧。
伴随着如是想法,阮霰缓缓吐纳。却在这时,他听见略微遥远的地方,传出一阵不同寻常的声响。
那是妖兽出洞,引得附近修为低位的修行者惊叫乱窜,且这个修行者慌不择路,竟是跑向了——阮霰正对着的那座悬崖。
阮霰轻轻撩起眼皮。
如今的博山,因了他需要独明草的缘故,境界高深的修行者倒是不在少数。但这些人,都是些刺客。他们训练有素,执行任务期间,从来不会分心去关注旁的事——譬如救人。
观此遇险者,乃是一名少年,长得还挺眉清目秀,就是脸上污迹斑斑。他身负背篓,里面搁着锄头铲子铁锤等物,还有一些产自博山的铜块。
这当是个来博山采石的修行者少年,境界只在凤初境一层,堪堪跨过了修行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