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程矜不喜欢去黎家,不想给自己和别人都添堵。
&ldo;那你去哪?&rdo;黎易冬问。他知道虽然回了国,但程矜是不会回程家的。
就连管亲生父亲都直呼其名程厚寒,她又哪里会拿那个住着父亲和继母、继妹一家三口的房子当自己的家?
&ldo;不回家,&rdo;程矜轻快地说,&ldo;我去看惠姨,这次出国久,她该不放心了。&rdo;
说完,她对南柔挥了挥手,&ldo;改天去看你,我先走了。黎易冬,你不许欺负人家,否则等我给你好看!&rdo;说完,挥了挥手,大长腿踩着高跟鞋,窈窕远去了。
黎易冬看着好友潇洒走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南柔问:&ldo;惠姨是谁?&rdo;
&ldo;一个故人的妈妈。&rdo;黎易冬推着她的轮椅,又补充了一句,&ldo;矜矜几乎拿她当自己的妈妈看待了。&rdo;
&ldo;那矜矜姐的亲生母亲呢?&rdo;
&ldo;从小就没管过程矜,&rdo;黎易冬冷脸,&ldo;跟死了没区别。&rdo;
南柔垂下眼睫,轻轻地说:&ldo;原来矜矜姐也一样很苦。&rdo;
惠姨全名惠莲,程矜十三岁的时候认识她,是因为家教老师玉侨。
当时被继妹告状,说是大学在读的高材生玉侨受了姐姐的勾引,两人在书房不可描述,程厚寒一怒之下托人找关系,把玉侨从楠都大学开除……事情被程矜知道之后,她费尽力气才按照玉侨的入学资料,找到他家。
这才认识了他的妈妈,惠莲。
惠莲是个安静睿智的女人,在那个年代就是少有的文化人,作家,给报纸杂志写专栏的。程矜找到惠莲的时候,离玉侨失踪已经快三个月了,她急急忙忙地向这个娴雅的阿姨解释,自己和玉侨之间绝对没有牵扯,只有再单纯不过的师生关系。
&ldo;我知道,玉侨跟我说起过你,&rdo;当时惠莲给了满头大汗的程矜倒了杯温开水,&ldo;他一直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学有所成。还说你喜欢写作,等你高考完了,让我辅导你写作。&rdo;
少女程矜听得都快要哭了。
程厚寒也好,继母也罢,都嫌弃她偏科,觉得她热爱写作是不务正业。谁能想到最支持她逐梦的,居然被误会的家庭教师和他的母亲?
后来,玉侨一直没回来过,惠莲却从没对程矜抱怨,她只说不关程矜的事,让她别辜负了玉侨对她的期待,好好读书,实现理想。
再后来,程矜习惯了隔三差五去探望惠姨,虽然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她离家出走的儿子,但年龄差了三十来岁的两个女人却成了忘年交。
或者说,一个丢了儿子的妈妈,把程矜当做了女儿。
一个从小缺乏母爱的少女,把惠莲当做了真正的妈妈。
总之,离家多久,程矜都很少想念父亲,但总会时不时记挂独自在家的惠姨。
从十多年前,惠莲就一直住在靠近楠都大学的老式小区里,这么多年了也不曾搬。小高层却没有安电梯,程矜拖着行李箱,吃力地一层层往上搬,刚上了两层楼,就听见脚步声下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穿着灰色针织衫,盘着清爽发髻的惠莲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没有夸张的嘘寒问暖,也没有虚张声势地要抢过她沉重的行李箱,惠莲轻轻拿下程矜的背包,又拿带出门的一块毛巾替她把箱子的把手绑好了,&ldo;行了,这样手不疼。&rdo;
程矜心头暖暖的,伸手就抱住了对方的肩,&ldo;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嘛?&rdo;
&ldo;在厨房炒菜呢,看见你了。&rdo;惠莲摸摸她的脸,&ldo;跑哪野了这么久?又瘦了。&rdo;
&ldo;还黑了!&rdo;程矜自己补充,但还是没敢说自己去了坎铎,怕吓着惠莲。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程矜就闻到喷香的菜味儿,顿时食欲大开,&ldo;惠姨,你不知道我在外头有多想吃你做的菜!而且,我还露了几手,他们吃得差点连碗都给吞了。&rdo;
惠莲替她盛好饭,坐在桌边,笑问:&ldo;他们?他们是谁?&rdo;
程矜一下想起吃着她亲手做的菜的喻铮,嘴上说着&ldo;没想到大小姐还会下厨&rdo;,手下筷子却一直没停,把她做的几道菜吃得盘干碗净。
一想到喻铮,她脸上嬉笑的神色慢慢退了大半。
惠莲问:&ldo;这次出去采风,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rdo;
程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如果说这世上除了喻铮之外,还有谁让她全心相信的,也只有黎易冬和惠姨了。
&ldo;喜欢的人?&rdo;
程矜点头,又摇头。
惠莲给她夹了筷子菜,&ldo;你大学也快毕业了,现在开始谈恋爱,刚刚好。如果有合适的人,不妨给对方和自己一个机会。不要总把人往外推,你是个好孩子,能彼此契合的也一定是好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