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知道他不是好人,可现在看他实在是怪可怜的,就又给他端了一碗。
在两碗糖水的支撑下,顾云章扶墙站了起来。
他的问题是体力不足,肉体上的痛楚倒是次要的。深吸一口气咬了牙,他走到自己昨夜被扒下的那堆破衣裳前。
衣裳早成了紫黑色的血布条子,干的发硬。他颤巍巍的弯下腰,从里面翻出一把勃朗宁。
把枪掖在腰间,他低头走出仓库,把自己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从仓库到大门之间,很有一段距离。顾云章像个游魂似的无声行走着,成群的葛师士兵在一旁好奇的指点了他,他不在乎,只尽量拢紧了单衣的前襟‐‐毕竟是深秋时节了,风冷。
一个小兵蛋子拿着个热馒头,独自站在大门口一边吃一边打望顾云章。
他没想到顾云章会停在自己面前。
顾云章静静的看着他,并且伸出一只手去:&ldo;馒头给我,我饿了!&rdo;
小兵蛋子这辈子没遇过如此霸道的乞丐,一时怔住,不由自主的就把手中馒头递给了他。
顾云章接过那大半个馒头,一边狼吞虎咽的咬嚼,一边继续向外走去。
第9章小变故
顾云章走出能有半里地,就觉着自己要支撑不住了。
他疼。
葛啸东把每一刀的力道都拿捏的十分精准,刚好划破了他的皮,却没有深入到割开他的肉。所以他尽管被砍的好像一个血葫芦,却是既未伤到骨头脏器,也不会失血多到死去。
他怀疑葛啸东是不屑于杀自己,在葛啸东的眼中,他似乎永远都是卑微可笑的,简直不够资格成为对手;或者这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然,他在其中扮演着老鼠的角色,是猫嘴下的消遣。
顾云章在一片枯糙上坐下了,每一道伤口上都像是被浇了盐水滚油,撕撕扯扯的长久疼痛着。隔着单衣握住腰间那把手枪,他细细思量了昨夜那场混战的前因后果。
他占下清余县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都知道他缺粮,可葛啸东怎么就掐的这么准,单挑昨天晚上、单挑那间粮仓打埋伏呢?
葛啸东的地盘大得很,即便他一直憋着报仇,也未必能把时间地点都拿捏的如此精确吧?
顾云章垂头将身边众人琢磨了一个遍,末了把海营长和金连长两位拎了出来。
要说有嫌疑,那海营长应该是头一个‐‐他有心眼儿,会打仗,早在无形中越过了赵兴武。不过金连长也不能脱干系,昨天可是他力主搞这场夜袭的!
海金二人交恶这一点是无疑了,也就是说这两人应该不会串通一气篡自己的权。昨夜自己被困进粮仓院内后,海营长那边剩下的人少,不来救援倒也罢了;金连长可是全员随行的,怎么也没个动静?
顾云章忖度良久,后来实在是扛不住秋风凉了,同时身上也恢复了一点力气,便起身继续慢慢走去。
顾云章走了小半天,也不过前行了十几里地。
他累得眼前发黑,扶着一棵树再也抬不动脚;想找点吃的,可周围都是荒糙甸子,根本没有村落。
正在他半死不活之时,前方忽然颠颠簸簸的开来一辆汽车,经过顾云章后又行驶了不过十多米,便&ldo;吱‐‐&rdo;的一声来了个紧急刹车。车门开处,赵营长跳下来了。
眼望着顾云章,他显然是又惊又喜,拔腿便飞跑了过来:&ldo;大哥!&rdo;
他比顾云章年长了十多岁,但是按照当年柳子里的规矩,他得称当家人一声大哥。后来柳子成了独立团,他虽然也跟着海营长等人改口叫团座了,可着急时一张嘴,喊出来的还是&ldo;大哥&rdo;。
顾云章见他一个人一辆车,心中并没有遇到部下的欣喜,反是警惕起来:&ldo;你从白家堡回来了?&rdo;
赵营长站在他面前气喘吁吁:&ldo;我们是今天上午往回返的,我坐汽车,比队伍快,先到了。&rdo;
顾云章又问道:&ldo;你这是要往哪儿去?&rdo;
赵营长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热汗:&ldo;我在清余外边听说你让葛啸东抓住了,就没敢进城,想先来粮仓看看情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