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很神圣吗?多丽。”
“嗯,当然,冰岛极光。上学的时候觉得特别神奇,极昼极夜现象,你还记得地理老师讲的吗?一个月极夜一个月极昼现象,是不是很奇妙?让我们一起唱响命运的冰与火之歌的中年少女的旅行,好不好?”
“回去我可不想写疲劳又科学的魔女日记。”
“你还像小时候,受了伤害也捂在心里。到了慕尼黑,我先带着你坐开往“新天鹅堡”的火车,遇见很多有意思的人……那些游人在异国他乡,拉着孩子的手,牵着养的狗,在慕尼黑的湖区转悠,他们心领神会的生活状态,“新天鹅堡”的浮森小镇非常可爱,德国老人穿着传统服装,湖区有着动人的风景,站在湖边,感觉置身“挪威的森林”——一片片湖水和成片的森林。乡间稻田,白色云朵,那旷野的欧洲之风,吹着很高的严谨又粗犷的野草……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诗意?”
“知道你是怕我难受。”
妍妍看着头等舱,昏暗的灯光照出屏幕前方的桌框里有各种颜色的香槟酒,玻璃器皿,还有旅途要用的拖鞋,丝质羽绒双层的浴衣,这些德国设计的线条分明,又严谨又悠闲,那是优质生活的一个态度,一种气氛,一种感觉,仿佛只有在国际航班头等舱才能体味。她在深夜里闭着眼睛,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在慕尼黑的教堂里,一个祈祷的女人,紧闭的双眼,不被周围的任何声响打扰,上帝一定是她最亲密最可靠的导师和朋友。此时高大设计神秘的教堂外阳光灿烂,像是盛夏的光,从很小的天窗折叠透露在那个女人身上。外界的聒噪全部消失,像走进了挪威的湖区,找到内心的纯粹和安宁。妍妍感觉这一次的出走,不外乎是寻找内心的安宁和重塑平衡协调的自我。
整整一夜,她们都没睡。从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相处之道的穿越旅途里想象新的陆地和海洋,在这黑暗中,再也没有可描述的动作,她们只有长达几万字的对话和声音,还有喝得微醺的脑袋,两个披头散发有淡淡香味的中年流浪少女。她们头靠着头,手拉着手,谁也不敢丢开谁,害怕在黑暗中丢失一切,哪怕是一瞬间。偶尔翻一个身,把毯子盖在身上,把酒喝进胃里。这夜晚显得华丽壮观,如历史陈旧的古堡里一块壁毯,绘制精彩的图案,蜿蜒在上面花纹般的那遥远的童年。
在黑暗中看不见一切,只听见她们叽叽喳喳像鸟儿一样没完没了讲述着第一人生,第二人生,说到底——都是属于自己。
“妍妍,你想到我们小时候了吗?”
“小时候的事,大多都忘了……”
“我就记着,记得特别清楚。我很想你,我在合肥没有一个真正意义的知己,玩伴倒是不少……这么多年了,不管我怎么样,不管我变化了多少,唯一就是这点没有变。我记得你小时候胆子就小。咯咯咯……”
“嗯,我知道你对我很特别。哪怕沧海桑田,比爱情还长久,是吗?我记得那时候我不回家我妈就会在楼上大声吼我。”
“对呀,你还没走到大院,阿姨就开始吼,好像你是按时按点儿回来的……一定会‘可丁可卯’的到家,你说那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听话?”
“谁小时候胆子不小啊,对…你胆子不小。你从小就能跑,从来不听你妈你的,你妈也没空看你。我小时最羡慕你的自由,从来都是自己想穿什么就穿,和我们的时间都对不上。比如冬天可能也穿上裙子,我记得有一次是金丝绒的紫红色裙子,上面有白色的钩针套的一个白边。嗯,是那条!”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候,我觉得家里人也都不在意我,他们根本不懂儿童心理是怎么回事,成天尽想着做生意了,不过不做生意,我也没有那么自由的童年。所以还是做生意吧,这样我能自由点。我也从来不为自己有那样的童年懊恼,反而都是精彩的瞬间,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也留下了很多龌龊的记忆,但是都是属于我的,只是我现在想起来,不再激动,而只是想想笑笑,觉得人生何处不相逢,人还是要多做点善事,毕竟从小你欺负的邻居——人家的孩子也是会长大的,不是吗?十多年的事,就长大了,那时候你作何感想,一张皮裹着脸,多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们家隔壁那家欺负我们的事情吗?”
“记得记得,就是盖旧房子的时候,使劲往你们那边挪,四层的房子修的像个流氓,随时在猥亵别人,那种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命,时间还长,别着急。自从在北京结婚,我就很少回去,不知那个破楼倒了没有,你爸爸后来还在做拉锁吗?他好吗?”
“做啊,他和我妈向来都是分道扬镳,也好啊,没有病痛特别严重的就算好吧。反正我奶奶家的那一群生意精从来也没有真正为他们俩想过,都是为了生意,为了钱。所以有些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的宿命,我不再管那么多。那个邻居——我回去也没有特意去过老房子,偶尔过路一趟,如果真的称为猥亵的话,就是那种老头的造型,楼房已经陈旧不堪,风雨侵蚀,要我说,这栋房子曾经占有别人的地方——侵占妇女,最后不知道哪天会在夜里坍塌,地震知道吗?就像那些古代电视剧里的凌辱,最后老头都暴毙而死。”
“哈哈,对。必须这种!多丽,你知道吗?其实现在咱们结了婚,才明白过去父母婚姻中的那些问题,原来我们也会遇到。渐渐能理解了,哪怕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