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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梁鹏飞深深地瞅了他一眼，程明觉得自己又被这个人的脸色吓了一跳。梁鹏飞的脸同上官峰一样苍白没有血色，这使指导员腮部几块暗紫的疤痕格外显眼。刚才在连长和三排长之间发生的广幕梁鹏飞看到了，心里无论对程明还是对全连都更加失望，但重要的不是这个，这段时间里，想象着战争和自己的死（他不敢真的相信632高地地区对他们没有危险），梁鹏飞的精神中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这场战争却可能让他死去，于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无论与连队和战争都没了关系。程明的话只在他心中引起了下面二种意念：今天不管程明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好了，反正连队和战争都与我无关了！

&ldo;我同意。&rdo;他无力地说。

但这个会却没有开成。通信员吴彬把干部们找到附近林子里，程明刚刚说要大家再表一次态，一排长林洪生就脸红脖子粗地嚷起来：&ldo;连长，还开个鸡巴会！昨天夜里不是表过一回态吗？……

你们到底是信不过我们，还是信不过自己！&ldo;接下来就炸了锅：不是林洪生，而是梁鹏飞和程明都没想到的一个人‐‐副连长姜伯玉‐‐蒙受了奇耻大辱一样调头就朝林子外面走，一边回过头，大声喊：&rdo;我没有什么态可表！……要说的话昨天夜里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简直可耻！……&ldo;

随后走掉的是二排长岑浩、一排长林洪生和副指导员；司务长和三排长上官峰迟疑一下，也走了。&lso;恼羞交加的程明想冲走掉的人吼几句，没有吼出来，队列里又出了乱子！

几个战士没有请示，就出了林子，飞快地向涧底跑去！

程明冲动地窜出林子，满腔怒火恰好发泄到这几个兵头上。

&ldo;他妈的个x的那都是谁！……还不给我站住！&rdo;他冲他们大喊。一发炮弹刚刚落到涧溪里，炸起一道白亮的水柱，让程明哆嗦了一下。&ldo;你们他妈的想死吗？啊？！……&rdo;，领头往涧底跑的炊事班长在半坡上停住了，回头望一眼程明，折转身回到队列里去，脸上的神情表明他不屑于同这样的连长再哕嗦什么。见班长这样，他身后的两三个炊事兵也转身跑回到队列里。惟独一个矮胖墩实的兵晃了晃，没有跑回去，却一溜小跑到了程明跟前，两腮红得发紫，喘着粗气，说：&ldo;连连……连长！下面还有两锅饭！大伙都饿了！我们班长想弄上来给同志们……们吃！&rdo;

程明没立即认出他是谁，只觉得有点面熟。但这个兵的话，却把他的火气引逗起来。他劈头盖脑冲这个兵骂道：&ldo;你们他妈的这个时候还想着吃饭？！……谁想吃饭？是你们这些炊事兵老大爷自己想吃吧！叫你们妈的x做饭时你们做不熟，现在还吃你妈的x！……你们长个脑袋光知道吃饭吗？！

&39;&39;&ldo;他足足骂了于得水五分钟，才命令这个兵&rdo;回去！&ldo;终于没有记起后者是谁；于得水却被连长骂糊涂了：他和班长去涧底弄饭上来确实不单是为了自己吃，而是让全连吃，连长不让他们去弄，那就不弄算了，连长犯不着发那么大的脾气。迷迷糊糊地，他又觉得连长不是骂他，而是骂另外什么人；眼下连长虽然骂完了，他还是不能听连长的命令&rdo;回去&ldo;：他是农家子弟，到底觉得两锅饭丢在涧底可惜，再说它们还占着两口行军锅。班长战前说过，行军锅也是作战物资，如同步兵手中的枪，绝对不能随便丢的。他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问：&rdo;那连长，锅还还要不要？&ldo;

程明被提醒了；司务长出身的他当然不会不懂于得水知道的事情；可是他此刻想起这个兵是谁了，心中又有一股无名火唿喇喇地往上窜：早上在涧底如果不是这个傻里傻气的炊事兵，司务长的拳头一准要砸到自己鼻梁上来，可他还是讨厌这个兵！炊事班没一个好东西！他借题发挥，又冲于得水骂起来：&ldo;妈的个x的你说还要不要？！养你们有什么用？！……把那些粮食喂牲口多好！……&rdo;‐他又骂了整整两分钟，才发布大赦令一样冲于得水喊一声：&ldo;还不赶快把锅弄回来！&rdo;于得水两只脚动了动，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问：&ldo;那那饭呢？&rdo;

一句话又把程明的怒火扇旺了：&ldo;什么饭？倒掉！&rdo;

于得水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当兵时父母就说过到了部队首长就像爹妈，今天他让连长骂几句当然不算啥。既然连长叫他下去把饭倒掉，把锅弄上来，他就应该这样做！他飞快地下到涧底，把两锅米饭反扣到沙滩上，将锅背了上来。

那两堆米饭就留在涧底了，在阳光下白花花地闪着诱人的光泽。开头没人说什么，过了十五分钟连队还没出发，队列里不少人就小声地骂起来：&ldo;你妈的个鸟，有饭不叫吃，打什么屈仗！&rdo;

&ldo;他王八蛋让吴彬带着东西吃哩！&rdo;

&ldo;跟着这种熊连长打不死也得饿死！&rdo;

&ldo;瞧着吧，倒霉的事还在后头呢！&39;&rdo;……&ldo;程明也看到那两堆白得耀眼的米饭了。队列里刚刚响起骂声，他就有些后悔了，这时他自己也体验到了一阵阵饥饿的眩晕！但让他认错是不可能的：谁知道连队还要拖这么久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