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这两个月,沈东远的津贴被她要去了大半,她可不想欠他的人情,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汇钱事件之后,他们的交集仿佛一下子多了起来。她剩下的菜多半会给他带回来当饭吃,做家务的时候,他会主动搭把手,甚至朱海眉想给家里添套沙发和茶几,他也答应了,并主动拿出五十块钱来给她,她大方的接了,隔天给了他二十,说是用不了这么多钱。
沈东远将信将疑,一套沙发这么便宜?
朱海眉解释这是在一个村里定做的用不了多少钱,做套沙发其实也不便宜,连料带人工的二百块钱呢,但是他一个月的津贴要贴补家里,还要吃饭应酬,他的牙膏挤了都只剩下一张皮了,都舍不得扔了。她悄悄的买了一支新的,放在他的牙缸里,然后把旧的扔了。
她做的这些,沈东远是知道的,不仅如此,她还给他买了一双新拖鞋,还有一身运动装,客厅里不仅有了沙发,还有了茶几,墙上还贴了漂亮的装饰画。
这一切都是她在做的,沈东远看在眼里,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无法接受她是他已经结婚的对象。
朱海眉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也是想着能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
虽然过了大暑了即将要到秋天了,但是天依然热的厉害。
这天又闷又热,空气中,感觉满满的都是潮湿,朱海眉收了摊,看了看阴乎乎的天不由得担忧,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煤气罐没有煤气了,她要拉着板车去灌,来来回回的就得三个小时,真害怕会淋了路上,要是这路全是柏油马路还好说,但是马路也是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更不好走了。
煤气罐不灌煤气更不行,她要是不去明天就没有办法卖饭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天阴的厉害起来,她咬咬牙,她还是决定要去,把煤气罐用油布裹好了,又带了一块油布,拉上板车出发了。
说实话,灌煤气对于她来说是个考验,每次回来肩膀都能勒的又红又肿,一连疼好几天才能好。
果不其然这一次走到半路上就下起雨来了,但是雨不大,她停下车子,裹了雨布,趁着路还好走,赶紧去。
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简直举步维艰,车轮上沾满了泥土,拉动车子,轮子一转,甩的裤腿上全是泥巴。鞋子更不用说了,走一段她就得停下来磕磕鞋上的泥,继续前进。
虽然是夏天但是在雨里待久了还是很冷的,雨布裹了也是白裹,衣服早就湿透了,很冷,一连打了很多喷嚏,她心里叹口气,千万别感冒了。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看看平板车上的煤气罐,幸好裹得严实,里面很干燥,这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当然要保护好了。钟燕惊讶的看着车窗外面,拉着平板车艰难的走着的女人,这不是朱海眉吗?
汽车在她身边呼啸而过,轮胎碾过水坑,正好溅了她一身泥水,正好看见她惊愕又愤怒的表情,还真是她呀,她拉着平板车去干嘛?
自从那一次不愉快的聚会之后,她们再遇见,无论她如何挑衅,她总是像没有听见一样,冷冷的在她身边经过。
上次她一下子买了两台风扇一下子轰动了整栋楼,她让丈夫侧面的打听了一下,沈东远只说她自己做了点买卖,具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雨下的很密,她往后看,已经看不见人了。此刻她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一个人怎么变化那么大,看样子还挺辛苦的,这个时候在雨里淋着滋味可不好受吧?
汽车到站,她下了车,一股子凉意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喷嚏,不知道一直在雨里淋着会不会冻感冒?她回了家,张忠海正在客厅里看书。
“回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会住市里呢。”
钟燕打了个喷嚏,脱下被打湿的衣服,“我得回来拿教案,明天要检查。赶紧给我冲杯红糖水,都打喷嚏了。”
张忠海放下书,穿着拖鞋去了厨房。
她想和丈夫说看见朱海眉的事情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才管不着来。
天下着雨,便黑的早了起来,朱海眉本想着天黑之前能赶回小院呢,但是平板车陷到沟里去了,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把煤气罐都搬了下来,还是没有拉出来,看样子除非抬上来了。
她身上早就湿透了,里里外外的冰凉冰凉的。平板车拉了一遍又一遍,可就在沟里纹丝不动。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她无力的蹲在车子旁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谁能帮帮她?
这车子、煤气罐是她赖以生存的手段,她把自己丢了,都不能丢了它呀。
“哎……”她大声的呼喊起来,但是除了风声,没有回应。
离村里还得有半个多小时的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缩在平板车边,忽然觉得特别委屈。
可是林语堂说过,人生不完满是常态,而圆满则是非常态,就如同“月圆为少月缺为多”道理是一样的。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那么多年的磨砺,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心态坚强已非常人可比,但是她仍然无法狠心让自己不热爱这个世界。
人生不过如此,困难也不过如此,该坚强的还是要坚强,该走下去的还是要走下去,能重生她已经比常人幸运太多,如果还是如前世一般有那么愚蠢的念头,真是枉费重生了。
即便是身上很冷,但是她的内心渐渐坚强起来,大不了就是在这守上一夜,然后第二天再找人帮忙,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也停了,不知名的小虫子也开始叫唤了起来,在这样的田野格外静谧。忽然有点点的灯光,她欣喜万分,扶着车厢站起来,远处有手电的光亮,只要有人来帮她把车子拉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