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他喂药,这点祁炀还好,他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慕迟劝说什么的那么矫情,喂完药后祁炀就睡了,他可能真的很不舒服,睡着的时候都哭丧着脸,他做噩梦了吗?他在呓语。
慕迟凑近了听,祁炀声音太小了,他听的不是很清楚,一直到他说“妈,别打我……”
他忽然就怔住了,慕迟抬眸,神情复杂的锁着祁炀那张绝世神攻的脸上偶尔出现的一点点恐慌,他在害怕。
他不敢叫醒他,他只是听祁炀不断的说着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那或许,是很重要的信息。
他试图撮合他和他妈妈僵硬的关系,可他却并没有了解过他为什么和他妈妈会成为这样,还有祁国衷,祁炀身上背负的东西和秘密太多了,他没有去探索过,因为他总给他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导致慕迟也觉得他其实并不在意那些亲情。
可仔细想来,每个人的性情被塑造出来的最根本原因不就是原生家庭吗?他只知道祁炀的三观歪,他没问过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祁炀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是因为什么?他连对自己的身体和未来都不在意,坐牢对他来说都不是大事,他真不敢想象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慕迟抽回手,迅速的翻出自己的手机,一圈联系人里,他并没有找到何宇的电话,他忘了,他和何宇也没有多大关系,他根本没存他的联系方式,而祁炀身边的那些人,除了何宇以外,慕迟更是一个都不想有牵扯。
唯独何宇让他不反感,他能和这人相处得下去。慕迟扔掉自己的手机,转而去翻找祁炀的手机,他用他睡着的手去解指纹,慕迟握着手机看了看祁炀,他不知道这样背着他去联系何宇是不是会让他生气,但是比起那个,了解祁炀才是重要的事情吧。
他发现,他在乎他,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慕迟走到阳台,披上一件厚重的棉衣,关上落地窗,不让一点风和声音传进去打扰里面的人休息,外面果真冷的发指,大雨没停,他哽咽了下嗓子,转过身去,不肯面对这样的夜晚。
拨通何宇的电话,他以为会吵到对方,早已经做好了和对方道歉的准备。但是没有,何宇的声线清朗,明显不是在昏睡中醒来。慕迟问道:“何宇吗?”
那边可稀罕的声音了,“嗯?宝贝?”
“我慕迟。”慕迟说了名字,有点不想这样被人叫,挺尴尬的。
何宇道:“嗯,我知道啊。”
然后慕迟将怎么偷偷联系他等等的原因解释一遍才问起祁炀的事。
何宇在陪他男朋友走一个场,今天晚上也是通宵的节奏,所以他一点儿也没被打扰,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你要知道?你确定吗?”
当然了,慕迟“嗯”了一声。
“那……行吧。”何宇换了个手接电话,“别跟别人提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分寸。”慕迟说。
何宇娓娓道来:“祁炀他爸以前养小情妇,玩的比较花,他跟他妈一起生活的,他妈那脾气……吓人,以前干过不少蠢事,祁炀爸在外面不回来,他妈在家撒野,也不知道他妈是不是有病,祁炀小时候挨过不少打,遭过不少罪,当时好像……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吧。”
慕迟道:“许媚?”
他有点不敢相信,现在这个虽然有时候毒舌,但是也挺落落大方的女人会做出那种事。
“嗯。”何宇说:“闹的凶,他丈夫不回来,你懂的,什么野都撒在他儿子身上了。”
“所以祁炀和他妈关系不好?”慕迟挑眉。
“哪能啊,不是因为这个,”何宇说:“准确说也是有点原因,当时闹的比较厉害,他妈有一次不知道发什么疯,拿把剪刀威胁他爸再不回来就把祁炀一刀捅死,威胁奏效了,他爸回来了,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又原形毕露,跑去外面花天酒地了,然后他妈有一次失手,剪刀砸祁炀头上了,弄的到处是血……”
慕迟手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定睛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声音都不自觉的变得阴了起来,“他妈不会有抑郁症吧?”
这么伤人的利器往自己儿子身上扔?
何宇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然后呢?”
何宇叹口气:“然后……呵,家暴,不,应该叫虐待吧,你是不知道年轻时候的祁炀妈有多可怕。”
何宇抽了根烟。
“遭了不少罪,有一次进过医院差点没抢救过来,悲剧也是那时候开始的,”何宇说:“祁炀拿刀捅过他妈这事你知道吗?”
慕迟声音低沉:“不知道。”
“啊,这种事也不可能有人跟你说,不过你问问就知道,他们家里的佣人都清楚,”何宇说:“祁炀小时候遭虐待警察都不知道,祁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随便一个佣人报警他妈也不能这么安逸了,所以……懂吧?”
慕迟五指收紧,忽然明白了什么。
祁炀说别小看这些佣人,他们比你聪明的多,任何触碰她们利益的事她们算计的比主人都要精准。
现在想来,这家佣人聪明的冷血,无视祁家发生的任何事情,也间接的促成了这么多悲剧。
祁炀七八岁,那么小的时候,何宇一笔带过的描述,实际上是他整日里被许媚虐待的地狱生活,七八岁的祁炀可能不会反抗,也不懂得怎么反抗,但当他逐渐长成,逐渐懂得了报复,知道拿起利器维护自己的时候,他的三观和性情也已经与正常人偏远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