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声再度响起,百姓跟着士兵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万人的合声撼动耳鼓,令人无比振奋,棠儿被司源和侍卫们护在拥挤的百姓中间,她面色微白,内心激动难平。
晦暗的天丝毫不影响皇帝的大好心情,他十分精神,居高临下俯视全场,举手对三军致意。
紧接着战鼓轰鸣,号角齐奏,玄皓以军旗指挥,四千头戴盔甲的骑兵分为两队,从东西方对向冲出,霍霍战马穿梭在步兵方阵外。
天空阴得更重,疏疏落落下起雨点子,玄皓扬臂将旗向右一挥,士兵随着领队的高声举旗示意按方位进行演练。各方阵军姿标准,训练有素,吼声洪亮,步伐整齐一致,操练动作精准有力,气势所向披靡。
脚下的大地震得都在动摇,百姓们早已目瞪口呆,有甚者双腿发软,一时不敢吱声,一时又随着方阵变化惊呼连连。
穿过一望无际的兵阵,棠儿遥望城楼上方,能看见人却分不清哪个是玄昱,只觉自己渺若浮尘而他立于苍穹,值得万民敬仰膜拜。她第一次懵懂地领悟到权力所代表的意义,君臣大礼,生杀大权,富贵荣辱都决于掌权者的一念之间。
玄昱望向父亲,他皱纹深刻的脸上同样写着荣誉与自豪,再俯瞰广场上正在举行的盛大仪式,就仿若有一股激流在心中涛澜汹涌。在得到爱情之后,他在内心里又体会到另一种极致的快感,他非常清楚这种绝妙之感的来源。
那是权利,至高无上,掌控一切的权利。
三月的天气暖和起来,明亮的日光透入书房,贮物格里的镀金自鸣钟反射着灿灿金光,指针卡卡走动,已到未时初刻。
李冠英颤颤巍巍走进书房,室内分外明亮,他老眼昏花,没看清案前的人是不是太子,迈进门就行一个大礼。
这情景令棠儿一愣,玄昱大步上前扶他,“老师真的不必行礼,是学生该向您行礼才是。来,您过来坐,我好好给您行一个礼。”
李冠英一听,忙道:“君臣有别,太子万万使不得,老臣下次不跪,不跪。”
玄昱扶他坐好,拿出一副西洋水晶近视眼镜帮他戴上,“老师,按说您这么大年纪,万岁也恩准您养老致休,可我离不开您。不论有课无课,若多日不见,定也是念得紧。”
这话说得李冠英深为感动,登时热泪盈眶,“太子体贴甚微,老臣不胜欣慰,荣幸之至。”
“老师看看,这眼镜可有作用,瞧人看字是否清晰。”
李冠英抹一把眼泪重新将眼镜戴上,果见周围事物清晰,忙起身,欲要施礼却被玄昱阻止。他看一眼棠儿,又看玄昱道:“谢太子关心,老臣都看得清了。”
他有这份怜老敬师之心,足见品德优异,棠儿为李冠英捧来茶碗,微微一笑道:“世伯,您说看得清了,到底也没认出我来。”
李冠英看了她片刻,“你是?”
棠儿粲然一笑,福身恭敬行礼,“小时候调皮,爬上您家院里的桃树摘桃子吃,摔下来都僵了,您抱起我去找的大夫。”
闻言,李冠英激动道:“原来是棠儿丫头,你家里的近况好吗?”
棠儿将家里的事大致一说,李冠英高兴得连连点头,感慨道:“我家这么多丫头孙女,没见一个比你有悟性,我教你山水人物,你这些年可有进步?”
棠儿弯着眼笑出来,“您教我,我现在教世子,我等会儿拿画给您检验。”
玄昱这才知道棠儿也是老师的学生,他觉得很微妙,命运迂回曲折,线索丝丝连连,最终还是直接给了他正确的答案。
他不可忽略第一次吻她时的悸动,当他们再次交集,那不是男人面对美色,更像是凡人领会神迹。爱情带着他的心理感受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深刻体会到若有所失,求而不得,不可控制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花园里长廊叠翠,枝头萌芽,海棠簇簇,芭蕉抽叶。
棠儿折一支柳条在手里,迎面过来一群女子,微带花香的风拂过丽日树影,照在这些明妆女子身上就似贴金覆锦。
一位素手分花的女子先看过来,接着是数道目光齐齐投向棠儿。
只在须臾,掺杂着各种复杂心情,众妃面露惊异。她穿一身男装,长身纤纤,领下平平,清秀的脸带着几分爽利清俊,一双眼睛明净若水,令人一见忘俗。
不对,这个不洁之人不该是这副模样!她应该生得妖媚无双,勾魂眼,烈焰唇,胸大无朋,细腰美臀,走起路来两步三扭,男人一见必是骨软筋酥。
王嫣从一时的对立静望中回过神,面上显出一点笑容。
黎湘琴差点就忘了先前的计划,神色黯然,转面对陈慧然和万瑾道:“是我看错了吗,你们说她像不像?”
凌钰彤笑得天真烂漫,“姐姐说她像谁?”
陈慧然嫉妒不已,神情遏然古怪,“妹妹真会问傻话,人就在跟前,你说像谁。”
棠儿正容,由小六一一介绍。刚说话的是侧妃黎湘琴,她肤色略暗淡五官精致,灵巧飞扬;侧妃王嫣人如其名,珠圆玉润,穿金色风毛坎肩媚色嫣然,面色和气有富态贵相;侧妃陈慧然身量丰润,一双桃花眼妩媚天然,额心一颗美人痣更显娇美;庶妃万瑾额头窄窄,鬟凤低垂,把眼皮往这边掀一掀,从态度可以看出是个小心眼的人;庶妃凌钰彤不敢说话,大眼睛灵动活泼,性子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