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国英至今也还记得,自己家住在城乡结合部的时候,丁伶伶放学不回家,跑到学校旁边的小河沟里去和同学打水仗,最后湿答答的一身回来,还咧着嘴给自己显摆顺手摸来的小鱼那副模样。
从那时丁国英就开始发愁: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跟男生混在一起游水、上树,还打架,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从丁伶伶10岁到27岁,一愁就愁了十七年。
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成……丁国英心情有点复杂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年轻男子,把瓜子盘又往前推了推。
“那什么,小刘,你吃瓜子呀……伶伶今天准点下班,应该就快到了……有点堵车吧……”
正尬聊着,门铃适时响起,丁国英精神一振,说着“来了”,匆匆过去开了门。
“姑妈。”
“姑妈好!”
丁国英看着从丁伶伶肩膀后面探出来的那颗笑嘻嘻的脑袋,眼神有片刻僵硬。不过她马上堆起笑容,热情地往屋里让。
“蜜蜜也来啦!快进屋坐,饿了吧?”
“饿倒不太饿,就是想姑妈的手艺了。”田蜜说话自有叫人心底熨贴的本领,“姑妈你不知道,我这些天忙的,光吃外卖了,除了地沟油,还是地沟油!”
“哎哟,那可不行!姑妈给你们做的豉汁蒸鱼,白灼芥兰,保证干净又健康!”丁国英一下子就被带跑了,念叨着走过玄关,看见沙发上的人,才明白过来,“哎,你看我,忘了介绍了。这是邻居刘婶家的孩子,这就是我侄女伶伶,还有她同学。”
“我叫丁伶伶,你好。”因为姑妈盯着,丁伶伶也不敢太冷淡,礼貌地点了下头。
年轻男子从沙发上欠了欠身:“刘冠龙。”
咦?这么大架子的吗?连站都不站起来?
丁伶伶好奇吐槽之余,心里略略放松了些。看起来这人对自己没什么兴趣,早知道不叫甜蜜蜜过来趟这一水,可能也行。
刚才姑妈那句“她同学”,显然是起了戒心了。
丁伶伶自己在姑妈面前是没什么办法的,谁让她从小就跟着姑妈长大,说是亲妈也不为过。她只是不想因为相亲这种破事,让姑妈对田蜜有什么看法。
“哎,那个,伶伶,还有小刘,你们坐这儿等一小会,我还有个汤,做完咱们就开饭!”
丁国英说着,转身就走。没被“恩准”可以坐等的田蜜笑嘻嘻地追上去,两条白皙的大腿一闪一闪,跟着进了厨房。
“嗯咳!”丁伶伶假咳嗽一声,把年轻男人的注意力从厨房门口拉回来。从本心而言,她并不想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好像自己是相亲的正主,就不允许对方对别人产生兴趣。但既然姑妈已经防备上了,自己如果不积极表现一下,一定会被念叨很久。
“那个……让你久等了哈!路上有点堵车。”
丁伶伶用春秋笔法删掉了被实线变道那厮别车的一段。
相亲男矜持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表示自己的豁达:“其实晚高峰最好不要打车,坐地铁反倒更快些。公共交通嘛,绿色出行,又不掉架,是不是?”
“可我是自己开车的……”丁伶伶下意识地解释了半句,才想到对方好像是在暗示自己娇气、或者奢侈?
一个上班族,还不肯坐公交,非要打车!——就这种感觉。
对方听到她的回答也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但随即脸上露出一种“理解万岁”的笑容来,仿佛丁伶伶犯了什么错误,而他宽宏大量地原谅了。
“女司机啊,哈哈哈……那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