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眼下外患未平,何谈儿女私情。
正如我方才所言,此行危险重重,生死难料,若是我不能全身而退,还请殿下顾念情谊,照拂一二。
文蓁她性情刚烈,若是骤然得知其父之事,我又赶不及伴在她身侧,只怕她伤了自己。”
“……”周谦唇角抽抽,似笑非笑,“情谊?照拂?你方才不是还说,让我以臣妻之义待她?”
在“臣妻”二字上加重咬字,“你这是,唯恐我打她主意吧?毕竟,晏文蓁明面上,可是我的未婚妻。”
“咳,”程知轻咳一声,“殿下光风霁月,既是说了不认这场婚约,那自是金口玉言。而殿下,又引我为知交,那朋友妻……,我自是信得过殿下,也只能托付于殿下。”
“……”朋友妻不可欺?去你的朋友妻!
……
半晌之后。
周谦揉揉额角,“你先具体说说,这场仗,你打算怎么个打法?兵力你打算如何布置?”
程知闻言,心头一松。
……
依文蓁心性,待到那个时候,她要面对的问题,比较头痛的有两个。
一是,其父的真实行径,与多年营造出来的固有印象的冲突;二是,血脉归属与文化认同的冲突。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价值观对撞,会使人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会令人一下子失去目标,认不清前路。
这便是于内的最大障碍。于外尚可解决,于内却是得要靠自己领悟通透。至于其他,那都是自此衍生出来的。
先得找准位置,自我定位清晰了,余下的恩怨情仇,可稍后再表。
故而,此番,程知要在文蓁身陷迷茫失措之前,直捣源头。
血脉归属,同文化认同,为何不能共存?所谓家国大义,能与宗族亲缘相较者,惟有百姓民生,惟有社稷基石,惟有天下大义。
这个关头,自己既是决定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便必然要备好文蓁后路。
这一回,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程知眼神一暗。这不过是源于自己心下的一个大胆猜测。
重创北胡,自己尚有把握。可是,要全身而退,安然无虞,那概率,便是十不足一。
只是,若然果真如自己预料,那这高额的回报,着实令人心动,值得一赌。
……
而眼下,文蓁的安危,周谦无疑是最好的托付对象。
不提他的为人品性,只说他的理智聪明,只说他想要做一个有为君王,那他与晏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瓜葛。
没有利益驱策,没有感情诉求,女人于他,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婚约一事,并未外传,不涉及什么颜面的问题。更遑论,周谦他绝对是一个实干主义奉行者,里子比面子重要的多。
如今自己开了口,依自己展现出来的实力,他未必不会答应。即便是自己回不来,文蓁手上有傅家私章,周谦必然能够明白其中深意。
况且,其实在古代社会,君王与臣子,这种事情也是寻常,算不得什么。毕竟,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赐予功臣僚属。
再者,纵使周谦现下,再表现的礼贤下士,可帝王心术,终究是不得不防的。
一来,正如自己之前初初与周谦接触时想到过的,依周谦心性,面对这般的自己,是会去想着利用拉拢,还是消灭激怒?若是自己亲手将禁锢自身的锁链一端,交至周谦手上呢?
如今,告诉周谦,自己生了情,情根深种,此志不渝,那么,这锁链便是晏文蓁。可以用来控制自己,束缚自己。
二来,这一战,若是大胜,那傅家军的威望,便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