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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寿亭怏怏地出去了。

周掌柜望着他关门时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ldo;才十五呀！&rdo;

【11】

十年后，寿亭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早上，小伙计卸了门板。寿亭阔步来到街上，举目四望。柱子也成了大小伙子，粗壮憨实，跟在寿亭的后头，像是寿亭的跟班。二人都是短头发。

一个小伙计走出来，小心地来到他俩身后：&ldo;大掌柜的，二掌柜的，茶冲好了，先去喝一碗吧。&rdo;

寿亭原地没动，柱子回身示意知道了。

这时，一个人穿着孝袍骑着骡子朝这边跑来。寿亭向街心走了一步。那人见了寿亭，放慢了速度。寿亭抬手抓住缰绳，问那人：&ldo;四哥，这是怎么了？&rdo;

那人下来，先是一笑：&ldo;六弟，笑话来了。我那老东家死了。这个老王八蛋，七十二了，硬冒充二十七的，前天才又收了丫头进屋。你想呀，那丫头才二十一，正是十八路弹腿横着练的年纪，那老家伙怎么能抗得住？昨天晚上兴许是一招没接好，得了&lso;马上风&rso;，死挺了。六弟，这回出气了吧？&rdo;

寿亭笑着说：&ldo;论说刘老爷这个年纪，轻来轻去的，练&lso;太极&rso;还马马虎虎，再唱《挑滑车》是他娘的作死！快去报丧吧。回头过来喝茶，四哥。&rdo;

四哥一笑，上了骡子：&ldo;我走了，死了老王八蛋，管得兴许就没那么严了。回头我还得找你杀两盘。&rdo;说罢，打骡子而去。

寿亭笑容顿收，回身对柱子说：&ldo;柱子，备火纸，我去吊丧。&rdo;

柱子纳闷：&ldo;六哥，你要饭的时候，他见你一回，踹你一回。怎么还给他吊丧？我要饭的时候他也踹过我。真不是东西！&rdo;

寿亭回过身来：&ldo;兄弟，该咱踹他了。&rdo;

寿亭说罢，转身进店。柱子刚想跟进来，寿亭回身怒目：&ldo;快去买火纸！&rdo;

柱子一惊，答应着朝街西头跑去。

【12】

刘家大院，里面哭声一片，男女嘈杂，刘老爷的灵柩冲门停放，男左女右，大致有亲属四十人。

寿亭带着一个小伙计阔步进院，小伙计抱着四十多刀火纸。通报姓名之后，刘大少爷迎出来，过来就给寿亭磕头。寿亭没理他，直奔刘老爷的灵前，放声大哭：&ldo;刘老爷呀‐‐小侄忙呀！没能再看你老人家一眼呀‐‐当初小侄要饭，你没少行好呀！我的天呀，好人怎么不长寿呀！我的天呀，想起当初……刘老爷呀，周村城里谁不说你好呀……&rdo;

刘大少爷一见寿亭悲痛欲绝，忙过来架起劝慰：&ldo;陈掌柜的，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过了。唉，老爷子也是……&rdo;

寿亭手擦去眼泪，抬手制止：&ldo;唉，大少爷，你不知道，当初咱老爷子对我好呀！我想起来，心里就难受呀！&rdo;说着又要哭。

大少爷拉着他在一旁坐下：&ldo;陈掌柜的，咱也不是外人，老爷子要是长病死了，那……&rdo;

寿亭回眸，面有不悦：&ldo;大少爷，你是有文化的人，子不言，父之过。八十八还结个瓜呢，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可别再提了！&rdo;

大少爷叹口气：&ldo;唉，陈掌柜的，你来得正好，我正愁着这丧棚怎么办呢，这下好了，你来办吧！&rdo;大少爷回身吩咐下人，&ldo;叫账房刘延年拿钱，套车，跟陈掌柜的去弄布。&rdo;

寿亭忙制止：&ldo;大少爷，扎丧棚的这三十匹就算我孝敬老爷子了。&rdo;

大少爷说：&ldo;陈掌柜的，买卖是人家周家的，你有这句话就行了。&rdo;

寿亭叹口气，摇摇头。

那些女眷一听钱，都止住了哭声，朝这边看。

大少爷两眼一瞪，用手一指：&ldo;我娘、二娘、三娘，是正哭，这都是明媒正娶。你们他娘的哭什么？嗯？全滚到后院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滚！&rdo;

那些非正式的女子闻声而起，抹着泪下课。其中一位走到房角拐弯处，哭喊：&ldo;老爷呀‐‐你一走，我可掉到地下了！&rdo;

大少爷大吼：&ldo;小枝子，你他娘的再喊，今天就把你卖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