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高大的男人随着人群走出机舱,在突然涌进视线的阳光中他朝外看了看。移动过道的外面,是这个城市这个季节常见的,异常灿烂的天空,和记忆中没太多不同。
人群如浅水缓缓移动,他在往前的人潮里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拿出墨镜带上,并未在这里做停留。
初春温热的风里,他的身上穿着深蓝色的中长款风衣,里面是浅灰色的衬衣,搭着一条黑色的薄围巾,再配着舒适的黑色长裤和休闲款的皮鞋——纵使这样的穿着十分普通,也让这个叫云泽的男人鹤立鸡群。
这时候从云泽身边擦过两名年轻女孩子,两个人叽叽咕咕,应该是打了赌还是什么,在与男人擦过而过的时候,两人同时侧过头,短暂但仔细地往云泽的脸上看去。
“嗷——”“我就说,你还不信……”看清楚他的样子,女孩子立刻回过头小声地叫起来,然后彼此说着话,兴奋地朝前面跑远了。
被人这么围观不是初次,云泽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顺着路标,宽敞干净的机场大楼和想象中并不是很一样。
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从十二年前出国之后,中途他就回来过一次,而那一次,也已经快十年。
身边有人在打电话,云泽才想起来开手机。
信号才一出现,手机就叫了起来。
那边传来一句带着抱怨的男声:“啧,这国际航班也是要晚点的啊,到了啊?我在出口等你,没有写牌子,你看着抱了一束玫瑰花的就是我啦。不过你应该还记得我的样子吧哈哈,哈。”
“……杨成,现在国内流行接机送男人玫瑰花了吗?”云泽冷冷地翻个白眼。虽然还在国内读书的时候他就觉得杨成的脑子少了点什么,但是怎么会蠢到抱着玫瑰花来接机……
杨成赶忙澄清道:“哎哟您老人家可别想歪,我可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我送我女朋友的,接了你就好直接过去吃晚饭了嘛,我告诉你,我们小婉的手艺好得很,保证你吃过之后经常都想来蹭饭。”
“那你为什么不把花放车里?”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抱着一束玫瑰相拥而泣——虽然相拥而泣是不会有的。
“那不正是见花如见我,怕你认不得我嘛。”
什么鬼话。“你tm给我闭嘴。”云泽骂。
“哦……那你先取行李,我等着你。”杨成郁闷地说。
“嗯。”云泽收了线,揉了揉额头。
这是生养了云泽十六年的地方。纵使已经离开十几年,但是一踏上这片土地,熟悉的一切便蜂拥而至他的身体,他的脑子。
许多的事,许多的回忆,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却眨眼历历在目。特别是那个人有关的一切,甚至只是在当年学校食堂里,被拣到自己碗里的一片青椒,只是在放学的夜晚,打闹中贴上来的一道体温,或者那个人对着自己的随意的一笑、一怒、一个皱眉。
云泽拿了行李,顺着人流走到接机口,果然看到一个抱着玫瑰花的男人在往这里张望。
“噢噢噢云泽,我在这里——”杨成一只手抱花,腾出一只手朝云泽使劲地挥。
噢天,他忘记杨成有多大的嗓门了。
云泽偏过头,在人群顺着杨成的喊声而望过来的视线里,恨不得不认识那个蠢货。
杨成等到了云泽,果然想要来个大大的拥抱,幸好他手里捧着那么大一束玫瑰花而不得实行。
“瓦擦,你这些年真是变得好成熟,幸好样子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倒是一点没变。”云泽嘲笑一声。
“嘿嘿,”杨成似是没听出来云泽在笑自己,带着云泽往外走:“你这一周先整顿一下,下周我们再说工作的事情。”
“好。”走出机场大楼,阳光直接笼罩在身上,暖意中漂浮着春的凉意,空气里都是惬意的因子。晃眼的阳光照在那只一直没变的机场标志物——十几米高的熊猫大钟上,唯有它还是老样子,大钟上斑驳的痕迹,让一切都仿佛从这里隔断,恍如隔世。
“你家的房子要是不卖,现在可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过公司给你找的房子路段和条件都很好,你就先住着,以后再说别的。”
“嗯,给你们添麻烦了。”当年云泽一走,没多久云家也全家去了美国,几套房产都出了手。云泽现在回来,签约公司也体贴地给他找了住处。
“别这么客气,这是公司应该做的安排。”杨成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对云泽说:“我们东娱唱片啊,这些年在国内风生水起,绝对进得了音乐界的前三,现在有你的加入,我相信未来更加一片形式大好。”
云泽好笑地:“你是国家领导人啊。”
“什么?”
“没事。你的车在哪里?”
“这边这边,过来,艾玛,机场停车费可贵了我告诉你,我最讨厌来接人,哦,我不是说你啊,听到你要回来,我可是激动得都睡不着觉,特别是知道你签了我们公司,你知道我多高兴吗。”
“是吗。”这个人简直浮夸得不行,云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