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世家门阀从古至今的生存之道,同时也是故意到递给历朝历代皇帝的刀刃,让皇帝对他们有所放心,所以杨广也没有感到意外,问道:“也就是说,冯家目前还是这般了?”
杨集点了点头:“我认为是!”
“照你这么一说,冯暄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选,可南方那个势力异常谨慎,不可能不知道冯家兄弟的一正一邪的真实用意。”杨广沉吟半晌,说道:“假如我让冯暄担任扬州某个要职,你觉得对方会信冯暄么?”
“冯家是交州一霸,光是这个存在,就值得那个势力冒险一试。”杨集说道:“而且来护儿又成了他们重点分析的对象,冯暄受来护儿光芒的掩盖,自然没有显得那么耀眼、那么令人警惕了。”
“言之有理!”杨广思忖半晌,向杨集问道:“金刚奴,你觉得冯暄到扬州州牧府任职好,还是其他地方合适?”
“兄长也说那个势力十分谨慎,所以蔡王兄坐镇的扬州州牧府和江都郡都不合适。”杨集有备而来,否定了江都郡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为了打消那个势力的疑虑、为了方便冯暄和蔡王联系,太远了也不好。所以旁边的钟离、历阳、丹阳、庐江都好。”
杨广心中有了计较,又问道:“冯暄现在在哪里任职?”
“无官无职。”杨集笑着说道:“据说他成天在南方醉生梦死、大放厥词,营造出了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形象,偶尔还会大骂母亲不公、冯盎奸诈。”
杨广皱眉道:“冼夫人乃是巾帼英雄,不可辱,冯家长子为了冯家,竟然谩骂自己的母亲,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杨集看了看杨广,无语道:“你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哪里知道普通人的难处?我们普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一些不想做的事。”
听了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杨广顿时就气乐了:“我是高高在上,可你卫王讲话要凭良心。你这话,说得我很不爱听、很不爽利。”
“为什么?”杨集不解。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我现在就跟伱说道说道。”杨广冷笑道:“阿耶阿娘在世之时,你成天只会惹事,但是我们这些当兄长的,日子过得简直比你的狗腿子还难,要是帮你出头,肯定挨打;不帮你,被打得更疼;哪怕你是错的、哪怕我们装作不知道,最后还是我们挨打。我现在哪怕是当了皇帝,可是很多时候都是遵照你的命令做事。”
控诉完毕,杨广质问般的审视着杨集:“卫王、宰相、尚书令、左翊卫上将军、右翊卫上将军、检校兵部侍郎、镇军大将军、右光禄大夫、上柱国、凉州牧、军神、战神、杀神、诗王阁下,你现在与我说一说,你从小到大,有哪一天普通过?有哪一天不是不是人上人?”
“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就在杨广感到有些欣慰的时候,举手投降的却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事不赖我,一切都是我娘让我藏锋于鞘,我根本就不敢反抗,你要是不满、不爽、不信,尽管找她问去!”
“……”杨广根本就不信杨集的鬼话,可他还真不敢问,独孤敏是长辈是其次,关键是他大力推广忠、孝、仁、义、礼、智、信,并且一直以身作则。若他这个皇帝因为“小小”的家事杀上门去,真不知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窥得时机,杨集立马说了正事:“我们这些家事微不足道,不足道哉,重点是南方那个反隋势力、重点是冯暄。如果此事处理不当,我们都不好过。”
杨广明知他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然而偏偏就吃他这一套,而且与杨集笑闹,也是他“枯燥”的皇帝生涯中的唯一乐趣。他笑了笑,说道:“你说给冯暄当太守好,还是决定合适。”
“次官比较好!”杨集说道:“他现在无官无职,要是贸然提拔他当主官,不仅那个势力警惕,而且对百姓未必是好事。如果他做得不错,飞速将他提拔便是。”
“如此一来,既不显得突兀,又容易给人一种用冯暄掣肘和取代的冯盎的错觉。”
“嗯!”杨广闻言点头,他默然片刻,又说道:“虽然手上还没有真凭实据,可我始终觉得那个势力的首领是陈家,而丹阳曾是陈朝核心地带,先行让当长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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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苏威离开仁寿殿以后,他便回了议事堂官署。今天当职的李子权已经等候多时,一见苏威到来,便快步迎上,轻声问道:“苏相,情况如何?”
苏威没有立刻给他答复,他梳理好自己与皇帝对话,以及杨集可能说的话,然后才向李子权说道:“圣人意思十分明显,他主要还是用士族对付关陇贵族,但是士族又分为关中士族、山东士族、南方士族、河东士族、中原士族,所以圣人可以选择的士族少说也有五个。”
说着,又向李子权问道:“李相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我明白了,多谢苏相。”李子权点了点头,他知道苏威弦外之音是说山东士族并非是圣人唯一的选择,如果山东士族还想捞好处而不想做事,如果还想左右逢源、暧昧不明,最后不但一无所获,而且这个机会也将落入他人之手。
机会一旦失去,那就步步落后、步步受制于人。
“客气了!”苏威呵呵一笑,说道:“接下来,我们应当依照罪证、口供办事了,李相以为呢?”
“此乃利国利民之事,李某自然遵从苏相之命。”李子权肃然道。
“那就好!”苏威一听这话,心知李子权已经和山东士族商议好了,而他得到这个承诺,也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