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呜呜,妈,你看大哥啦,他又欺负人家──&rdo;她转过脸儿,祭出惯用手法,对著张家夫妇开始假哭,希望能藉此争取到同情票。
只是,她的情绪还在酝酿阶段,眼泪还没滚出眼眶,坐在一旁的柯秀娟却已经双手颤抖、泪如泉涌,哭得抽噎难止。
&ldo;我、我吃不下了。&rdo;柯秀娟含泪起身,掩著嘴奔回主卧室里,扑到床上痛哭失声。
张振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搁下碗筷,也跟著起身,走进去安慰妻子。
模糊的低语声,伴随著阵阵哭声,从主卧室里飘出来。餐桌上的战火暂时停熄,两个人互望了一眼,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有些紧绷。
书眉低著头,瞪著碗里的青菜,心头涌上浓浓的不安。
唔,该不是她胡闹过头,把妈妈惹恼了吧?但是,这类的争吵老早成了家常便饭,妈妈不是从没阻止过吗?
哭声又飘了出来,她听得心里好难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简直如坐针毡,老早把扑满的事抛到脑后去了。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不断的看向主卧室,却没有胆量去察看。
坐在她对面的张彻一,把面前的饭菜扫得精光后,面无表情的起身,顺手一提,拎著胡思乱想的她,跨步走到主卧室门口。
&ldo;怎么回事?&rdo;他望著父母,开门见山的问。
书眉也瞪圆了眼,咬著唇瓣,焦急的探头探脑,想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张家夫妇突然失控,扔下饭碗,跑进来抱头痛哭。
柯秀娟双眼红通通的,没有吭声,倒是张振抬起头,默默看了两人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开口。
&ldo;再过一阵子,小眉可能就要离开了。&rdo;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所说的话,威力却媲美原子弹,轰得书眉头昏眼花。
还没来得及追问,张彻一倒是先开口了。
&ldo;为什么?&rdo;
&ldo;社工人员今天打电话来通知,说是小眉的舅舅派人回台湾,查出她的下落,向法官提出请求,想正式收养她。&rdo;
&ldo;舅舅?&rdo;她茫然的低语。&ldo;我哪来的舅舅?&rdo;
&ldo;你妈妈有个哥哥,二十年前就离开台湾,在海外经商。三年前,他回到台湾,试图联络亲人,却只见到你父母的坟墓,直到前不久才知道有你的存在。&rdo;张振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抚著妻子哭到微湿的发。&ldo;他提出血缘证明,要求收养你。我们打算跟法官争取,但是社工人员也说了,你留下的机率不大。&rdo;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书眉陷入一团混乱中,聪明的脑袋,难得的失去功用,呈现一片空白状态。分离的哀伤,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重重压在她胸口,更让她难受得想要哭泣。
即便她再狡猾、再诡计多端,褪去那层自我保护的外衣后,终究也还只是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分离对她来说,是一个太过沉重的折磨。
说真的,这短短数个月里,她过得很快乐──
领口上的力量,突然间松了,书眉回过神来,发现张彻一松手,把她搁回地板上,不再把她拎在半空中晾著。
她抬起头,呆呆望著那张俊脸,只来得及看见,他眼里有某种情绪闪过。
那不是愤怒、不是讥讽,也不是喜悦──只是,她努力想了又想,还是分辨不出,闪过他眼中的,究竟是什么情绪。她只知道,自己从不曾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