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祎选择了一种相对冲击力小一点的叙述方式,不过想要表达的信息是一样的。这对于已经处于极度脆弱心理状态的马谡是致命的一击。之前马谡即使做了最坏的设想,也只是预见到自己会丧失名誉与仕途前程,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也将面临危险,而且就在几天后。
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这更加深了马谡的愤怒与痛苦。他彻底绝望了,把头靠到榷室厚厚的墙壁上,开始撞击。开始很轻,到了后来撞得越来越用力,发出&ldo;嘭嘭&rdo;的声音。费祎见势不妙,急忙过去将这个沮丧的人拉回到座位上。
&ldo;幼常啊……&rdo;费祎扳着他的肩膀,将一个小纸团塞进他的手里,用一种异常冷静却蕴涵着无限意味的口吻说,&ldo;事情还没有到绝对难以挽回的地步,不要在这方面浪费你的力气。&rdo;
马谡抬起头,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纸团。
&ldo;不要在这方面浪费我的力气?&rdo;
&ldo;对,你应该把它用到更值得的地方……&rdo;
&ldo;……什么?&rdo;
&ldo;回牢房之后,自己好好想想看吧。&rdo;费祎的脸变得很严峻,但柔和的烛光给他的轮廓笼罩出一丝焦虑的关切,还有一种奇妙的暗示,&ldo;这不是我应该告诉你的事情。&rdo;
※※※
诸葛丞相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心神不宁地摇着羽扇。距离费祎着手调查已经过去三天,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这一次是属于朝廷使者独立于汉中军方的调查‐‐至少名义上是‐‐费祎的结论将代表着朝廷的最终意见。
关于街亭之败,他始终认为马谡并不会做出舍水上山的举动,至少不会毫无理由地这样做,这是出于多年来累积的信赖,否则他也不会将如此重大的责任托付给马谡。
但是他对马谡不能流露出任何同情,因为这有可能招致&ldo;唯亲徇私&rdo;的批评,甚至还可能会有人抬出先帝来非难他的决策,并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要知道,这关系到北伐失败的责任……现在街亭的罪名归属与丞相在朝中的立场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身为蜀汉重臣的他必须要像那些西域艺人一样,在政治的钢丝上保持令人满意的平衡才可以。
&ldo;幼常啊幼常,你实在是……&rdo;
丞相闭着眼睛,双手摩挲着光滑的竹制扶手,叹息声在这间空旷的屋子里悄然响起,过多的思虑让他的额头早早就爬出了皱纹。
一直到中午,小吏才通报说费长史求见,诸葛亮&ldo;刷&rdo;地站起身来,立刻急切地说道:&ldo;快请。&rdo;
穿着朝服的费祎迈进屋子,动作十分缓慢,好像进屋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而一卷文书好似是名贵的古董花瓶一样,被他十分谨慎地捧在手里。
&ldo;文伟,调查进展如何?&rdo;
&ldo;是的,已经结束了,丞相。&rdo;费祎说得很勉强,他双手将文书呈给丞相,&ldo;经过详细的调查,王平将军应该是无辜的。&rdo;
诸葛亮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一下,随即恢复到平时的模样,但是却没开口说话。费祎停了一下,看诸葛亮并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ldo;我秘密约见了王平将军的部下以及从街亭溃退下来的马参军麾下残兵,他们的描述基本与王平将军一致,参军陈松和裨将军黄袭都愿意为此作证。&rdo;
&ldo;幼常……哦,马谡他是怎么说的?&rdo;
&ldo;他的说法与王平将军完全相反,他坚持认为是因为王平舍弃对水源的坚守而导致了街亭之败,但目前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供词是这样,缺乏有说服力的旁证。&rdo;